星期一,孙少平起了个大早,因为没有闹钟,怕第一天上班迟到给领导留个不好的印象。梳洗完毕后他就跑到食堂去吃早餐,结果人家大厨还没做好,那就只能等了。 厨房的大厨姓李,听别人都喊他“大嘴”,这倒和前世某个电视剧里的厨子重名,孙少平喊他李叔,昨天就认识了,还聊的挺投机。 “李叔,包子好了没?快饿死了!”一进来孙少平就喊。 “你饿死鬼投胎,也不看看才几点,领导规定早餐七点半开饭!”李大嘴一边蒸着包子,还要煮小米稀饭,忙的不可开交。 “稀饭我给你煮,你去蒸包子就行了,小米稀饭要慢火轻煮,你这么大火溢出来就麻烦了。”说着孙少平就夺过李大嘴手里的长勺,轻轻地在大锅里搅。 “噫~看把你能地哩,你当我做了一辈子饭不知道啊,还慢火轻煮,煮到中午去啊,你们这些大领导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厨房多招一个人我就给你‘慢火轻煮’,一个月多花五块钱的事,把县里也穷不了。”李大嘴是机关老厨师,说话也放的开,要不也得不了这个外号,但孙少平可想接这个话茬,这可和管后勤的王科长有关系。 “给,先垫垫肚子,这可是好东西,我专门给你留的,刚放蒸笼里热了一下,还有点馒头,你先吃着。”说着李大嘴从一个盆子下面端出一个碟子。 “哎呀李叔,你是亲叔,这清蒸鲈鱼你都能给我整出来,你以后跟我姓孙吧!”对孙少平可是吃了一惊,这年头能吃上这东西可不简单。 李大嘴拿筷子敲了一下孙少平的头,压低声音:“小点声,给你好东西,你小子还占我便宜,昨天晚上冯主任给省里下来的领导接风,我做了两条,结果人不多,他们只坐了一桌,剩下一条就便宜你了,不过你还挺有眼力,认得这好东西,也算没给瞎子吃,听王科长说可是托了好大关系从黄原搞来的,我都没舍得吃,别一气吃完,给我留点。” 这可是正宗的的花鲈,虽说比不了传说中的松江鲈鱼,但比后世的加州鲈鱼味道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惜好东西让李大嘴的手艺给糟蹋了,就这个对现在的孙少平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味道怎么样?别顾着吃啊,说说看”李大嘴急切的眼神就想等着表扬的小学生。 孙少平又夹了一口,巴咂了一下嘴:“就这味道,整个黄原都很少有人做的出来,唯一的缺点是你把酱油没选对,如果找不到蒸鱼豉油,就选味道淡一点的黄豆酱油加点蚝油,水开了再放进笼里蒸,不要从冷水开始蒸,时间不要超过十分钟,过了rou就有点老,失去了鲈鱼本来的鲜嫩,淋滚油的时候不要用菜籽油,要用花生油。菜籽油味太重,破坏里食材原有的味道,还有用黄酒代替料酒味道会更好。” 李大嘴也加一口,细细咀嚼了一番:“也许你说的对,噫~你小子不说唯一的缺点嘛,怎么出来这么多……你昨天说的那个大闸蟹是不是也要黄酒。” “不是的,吃大闸蟹,喝黄酒,不是菜里面加的,算了,等你搞到大闸蟹我再跟你说。” “这辈子不一定有机会见到大闸蟹,这鲈鱼还是头一次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大嘴说着话,眼里尽是失落。 李大嘴这人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做饭,可惜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让他展示,手艺是跟着做红白喜事的师傅学的,人也很有天赋,在原西县一直觉得高手寂寞,直到碰到孙少平,就找到了伯牙遇到钟子期的感觉。 孙少平前世是个吃货,也能烧一手好菜,但很少动手。在上小学的时候,别人作文里的理想不是科学家就是作家,他的理想是美食家。 “昨天不都休假吗,省里还来什么领导?”孙少平不经意问。 “我一个厨子哪会清楚,我也是让人从家里叫来的,只是听他们总说煤呀炭呀的,谁知道他们是谁。”显然李大嘴说不清楚。 “昨天谁陪领导吃饭的,怎么不叫一下我,我最爱陪领导吃饭,你不知道他们饭桌上不爱吃菜就爱喝酒,好东西都会剩下,下次有领导来吃饭,你要喊我。” 李大嘴被孙少平这副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喊你?昨天可是冯主任和李主任亲自作陪,连王科长都上不了桌面哩” 听了这话孙少平已经琢磨出了几分味道,煤矿的事,省里已经下来了人,田福军昨天中午说省里这几天下来人,陪同人员中没有田福军,那就说明田福军不知这事,能搞到鲈鱼,那这场接待酒席,应该准备好几天了,李大嘴昨天晚上才被叫来做菜,看来冯世宽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准备给田福军搞个突然袭击,到时是领导肯定会问县里主要负责人关于煤矿的问题,你田福军一问三不知,这革委会副主任是怎么当的,而冯世宽这几天肯定做了大量工作,请来的人也有些重量,坑了你田福军你还没脾气,昨天已经给你说了省里会来人,只是没想到人家昨天晚上就来了,你自己没做好工作怨谁,这是阳谋,搬到台面上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