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欢喜的对我说,他在江南贡院考学中了解元,来年春季要到京城参加春闱,这段时间正好无事,便从金陵赶来看看我们。我那时候感到好生惊讶,从金陵来到这里不下千里,隆冬季节他竟然一人骑马赶来,这份坚持可真不能让人小看。” 花夫人轻轻一笑,道:“你别看他是高官的独子,为人却甚是谦和儒雅,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意思。他和我们家有旧交,千里迢迢的赶来,我也不能让他在外面站着,就把他请进了府内,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爷爷和父亲已经将我许配给了他,只是有些奇怪他一来,我父亲对他极为和善,而他也是毕恭毕敬,谈吐有理,但想到他和我们的关系,这些也不怎么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他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经常碰见我,和我说一些有趣的事,可是我只当他是一个朋友,心里全是晚阳的影子,只是应承了几句。后来天气转好,冬日里少有的晴天,我父亲说要带我去镇外看看风景,我想着也好,就随他骑马出行,走到一半,他满脸笑着出现了,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我父亲见此笑道:说他来了,我也不用陪你了,我先回去,你们慢慢玩。那时候我虽然不愿意,可直接说又很不妥,只好和他慢慢出了小镇。” “到了那处的山坡上,四下无人,我们下马看着远处的风景,他静静地看着我,声音忽然低沉温柔起来,说了一些古代才子佳人的故事,那时候我猜到几分了,他为人是很好的,从未有不端之处,可我心里只有晚阳,却不好意思明说,只得默默点头,他越说越是动情,忽然慢慢走过来,眼睛灼灼凝视着我,全是爱慕和喜悦之意,他、他对我说了那些温柔动听的话,我一下子慌了,不敢答应他,骑上马就回到家中了,我想那时候他一定是很失落的吧。” 祝清生心中感慨,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方喜欢是没作用的,虽然痴心可嘉,可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不知道最后花夫人是怎么同意嫁给他的。 花夫人慢慢道:“我那时候紧张极了,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我想起晚阳的音容笑貌,那么让我感到欢喜,虽然已经消失了大半年,可我怎么还会喜欢花辙呢,虽然他人很好,可终究不适合我。” “我想着我舍他而去,终究是对他不起,便写了一封信,派个丫鬟给他送去,大意是是说他为人很好,应该有很多姑娘喜欢他,可我却不适合,莫要因为我耽误了他。没想到他那晚上就来了,他站在我的窗外,勇敢的对我吐露心声,说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我了,从他出生到现在,遇见我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姑娘带给他这种感觉,日里夜里想的全是我,外面好姑娘虽然很多,可真正让他动心的只有我一个。他就在外面慢慢的说啊,我紧张的一颗心砰砰乱跳,想着万一他闯进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应对?” “我听他渐渐说完,站在窗外似是在等待我的回应,可是我紧张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他在窗外站了很久,终于轻叹一声离去了。我那时候感到有些后悔和自责,不论怎么说,他为人甚好,又是我们家的客人,我不该怎么对待他的,想要提笔给他写信,却不知道写什么为好。” “接下来的几天啊,我躲在房中没有出去,生怕被他见到,他让丫鬟送来的几封信,我也全压在了书本下面,没有去拆。直到过了五六天,丫鬟来说他已经走了,要回家里过春节了,我顿时放松下来,如果见到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推开房门,便看见院子里高高的飞着一只蝴蝶风筝,线拴在一块石头上,上面似是写了一句诗,我让丫鬟取下来,上面写着:梨花开满地,策马复东奔。来年春开处,题榜挂花归。” “我知道他的诗里的意思,说是要带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会金榜题名,到时候荣耀归来。你别看他是大官之子,其本人真是博文多学,满腹经纶,他那么说我一点都不怀疑,我只是企盼他学业缠身,慢慢的将我忘了。或者有哪位更好的大家小姐,令他动了心,不会再来找我。” 祝清生忽然想起二小姐花弄来,心想自己并无过人之处,以她的外貌修为,也许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俊雅公子,虽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也相信二小姐说一不二的脾性,并不会改变心意,但心底还是疼了一下,自己可要好好努力啊,莫要让旁人比了下去。 花夫人继续道:“就这样到了明年的春季,家里开始忙碌起来,我因为会算数记账,也给家里帮忙,在那一天,我正在后院核对账目,便听见他对我说:大小姐,咱们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我抬头见他笑吟吟的看着我,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我就知道他考中了,我也代他高兴,以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埋没的。” “他也什么都没说会试结果的事,可能他也知道,我并不是很看重这些东西吧,他也没有提婚姻大事,只是像个老朋友那样说些往事,我那时候为他有些感动,我们一年之中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依旧对我念念不忘,只是别因为我耽误了他。” “那时候晚阳还没有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终究不是那种人,只是我在奇怪,他为什么不给我传一点消息呢,哪怕只是一点,谁知、谁知竟是被我爷爷和我父亲给暗中害了。” 花夫人掉下两颗泪珠,道:“我和那位素心姑娘比起来可差的远了,她默默守候了他二十余年,可比我要坚定的多,我永远都不如她。他就在我家里待了两个多月,想尽办法逗我开心欢笑,我渐渐的对他有了些好感,也愿意和他说话,直到夏天,我的父亲忽然对我说,他在上年便已经把我许配给花辙了,只因为没有告诉我,便是怕我心气高傲,一怒之下做出傻事,也是想给花辙一些时间,慢慢培养我们的感情,如今时机一到,便不能再瞒着我了。” “我那时候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他们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要把我的婚事随意许配给别人呢,可我也知道身为一个女子是没有办法反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礼数规矩,任谁都反抗不了的,再说我如果反悔的话,以花介辰的权力官位,很可能让我们家里举步维艰,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