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从来不会等人,转眼就春暧花开了。我跟着那个考古专家关文明到了癸末村。 我是主动去找的他。接到上级对我的处理命令的第三天,我拿着他的名片给他打了个电话。 三级军士长的我被通知退伍,年底办手续。这个结果是我预料中的,部队已经是给我留了面子,没有给于任何处分,毕竟我在职期间,全哨所兵力非战争下全部牺牲,除了我。对于上级这个决定我没有任何异意。 唯一让我惆怅的是,不知道怎么和家里头交代。 从一所二流大学大学停学入伍,家里人虽然有不同意见,但是父母从来没有反对过我,他们希望不管我如何选择,只要不干坏事积极向上就好。如今我被退伍了,他们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接受不了。 我们那个二线城市,企业不发达,多数人喜欢在国家部门上班,旱涝保收。但是要入这些部门,能力靠边站,纯纯关系后门儿才是正神。我父母一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和哪一位领导都没有私交,靠身子苦儿吃饭,后门儿上两眼一抹黑。 回是回不去了。另外,我一天不弄清楚战友是咋死的,一天就昼夜难安,闭上眼全是他们。 思来想去,我决定先不回家了。 接电话的是关文明本人,我对人的声音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关文明这个人怪里怪气,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他一听是腾格里哨所的我,立刻就说,让我马上到他办公室找他,放下电话不到两秒就把地址发到我刚买的手机上了。 北京大学,学生时代的我梦寐以求却连想都不敢想的殿堂。我的学习成绩最好的是班里的中等生,高考也算发挥正常,去了个二流大学被迫学了个二流专业。进了北大的校门,我有些恍惚,唉,如果当初我拼了命学习的话,指不定也能踏进北大的门槛,那今天的命运就不是这条线路了。 按照短信上面的提示,我到了一座古香古色的院落前,二层楼的白墙红窗,台阶上是一道红门,两侧挂着几个牌匾,写着:考古文博学院。 关文明的办公室在西边那栋小楼二楼,门上面牌子写着:系主任。 果然,关文明正在办公室等我。 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杂乱无章,见我进来,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后,反复拉开各个抽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纸杯,给我到了一杯茶水后,他开口了:“我就说嘛,你肯定需要我,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他说他已经知道我退伍的事,因为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哨所的事件。我很想问问他,我们哨所发生的情情,怎么和他一个考古的扯了关系的,部队为啥叫他和我聊?不过,我猜他不会讲,所以我没问他。 我从包里拿出来牛角里面微雕字的拓片递给他:“我想求您帮个忙,您能帮着看看这个不?” 关文明接过拓片扶了扶眼镜,坐回到他的办公桌前,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看,他猛然抬起头:“这东西是哪来的?从什么东西上拓下来的?”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见到他这副样子,我的心吃下颗定心丸,找他没错。 “一个朋友的,他没告诉我细节,就想找个行家帮着断断,到底哪个朝代的,那些小字写得是啥。”我没说实话,边回答他,边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你给我点时间,拓片先放我这儿。”他的目光从眼镜上面扫向我,似乎也在研究我的表情。 “这,不太行,朋友说了,拓片不能留给其他人,他专门嘱咐过我。”我故意假装面露难色:“他说了,找行家断,不白用人家,对了的话,他给支付费用,这行儿,我们是外道,我和您也是一面之缘,冒昧叨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