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忍着疼龇牙咧嘴地起哄,催着贺父、贺盛曜上前。早先卫霄被诬,没人制止贺父等人的举动,因为他们也想看看卫霄的背包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现在卫霄被逼急了,来这么一手,他们自然也不会帮着贺家人下台阶。 贺盛曜侧头看了贺父一眼,贺父把目光移开,父子俩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贺父被卫霄拼命的样子吓住了,退缩了。可他不认为是自己胆小,反而安慰自己说,卫霄会这么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即便东西是他偷的,那肯定也已经销赃了,现在上去讨不到好。而贺盛曜一开始就不认为玉扣是卫霄偷的,他之所以顺着贺母,是因为不想贺母把火发在自己头上。既然明知是死路,又怎么会上去? 众人见贺家父子退却,纷纷眼含鄙视,但到底没人说什么不中听的,毕竟这不管他们的事。何况以贺家人的脾性,不去招惹他们的人都被当作小偷,不依不饶的。若是讽刺上两句,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死缠烂打呢,自是没人找这个不自在。 “你这么逼我们,就是怕了,就是心虚!你……”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贺父截住老妻的话头,怕她把话说僵,到时候起哄的人硬是逼着他们照卫霄说的做。要知道如果少了他们一家,吃的东西又会省出不少,贺父可没把握别人不会那么做。 “那就这么算了?” 贺母瞪着因剧痛而涨红的双眼,脸色白中泛青青里带紫,肢体抽动蜷曲着,像一具临死犹不瞑目的尸首,令人不忍直视。贺父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吐了口气道:“你放心,只要人在,东西总会找到的。” “要是他丢在来的路上了呐?” 贺父心一沉,忍住烦躁道:“那就没办法了。谁还能过河去拿?” 贺母胸口一堵,明白贺父说的是实话,假如玉扣真的留在了对岸,要去拿就要过那条满是食人鱼的暗河,就是用手枪逼着人去,对方只怕也宁可吃一颗子弹,而不受那凌迟之苦。但贺母就是不甘心,仍想说些什么,腿上却又窜起一*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她再次晕了过去。 贺母不省人事,贺父反倒松了口气。贺家人不再说话,众人耳边也落得清净,一时只听到颂苖发参须的叮咛声。 当所有的人拿到了人参须,皆迫不及待地嚼着咽下,其后又歇息了两小时,等伤口差不多止了血,众人纷纷忍疼起身往洞内走。在场多数人上岸就没再往河里看一眼,怕见到河底的那群食人魔,和布满血腥的画面。如今攒了点力气,当然不愿再停滞于湖边。离开之前,司机问颂苖要了塑料空瓶,忍着惧怕和呕吐感,小心翼翼地装了些河水,虽不知能不能喝,可到了缺水的时侯,只怕什么都顾不上了。 众人跨入洞xue,把可怖的暗河甩在了身后,但那种心骇恐惧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昨天进洞的时侯是三十六人,早上出发前少了两个,现在又有三人永远的留在了湖底,尸骨无存。走着走着,人群里渐渐传出哭声,不知是谁在哭,所有的人心里都充满了压抑,没有人为死去的陌生人悲哀,他们是在哭自己,哭着眼下残酷的命运,怕今天三人的悲剧就是明日自己的结局。 卫霄没哭,他心中虽与他人一样怅然,却没被凄怆的氛围影响。卫霄这些年遇到的不平事太多了,遭受的打压已经让他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习以为常,反而是没被食人鱼咬伤的好运让卫霄猜疑了许久。 卫霄环顾身处的空间,眼前洞xue与早上走过的xue道颇为相似,差别只在于两侧的石壁凹凸不平,上面遍布着条条的裂缝,偶尔有水滴从顶上滴落坠入发丝中,头皮感觉一凉,随后又泛起一阵恶心,叫人恨不得扒拉着头发把水滴甩出去才好。. 脚下的路还是一样的泥泞,让湿了衣裤的卫霄走得极为艰难。然而,比起卫霄的不易,贺家人似乎更为艰辛。沈绎、贺家父子虽然伤得不重,可为了背着昏迷的贺母上路,免不了走走停停,结果只能尾随在后。幸而众人皆是衣裤蓄水,更因腿伤的缘故步履缓慢,方使贺家人不至于脱队。 沿途很沉默,没人交谈或是窃窃私语,只听到脚下湿滑的踩踏声。从早上九点出发,此刻已近晚上八点了,每个人都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的酸痛,可谁也没有喊停,怕一停下就再也迈步动脚步了。 “我走不动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卫霄心下松了口气,其实他早想说了。没人责怪说话的人,众人都强撑着,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