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声里,王超和王通达分明地听到远处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先是由远及近,后来却是由近及远,再后来,就渐渐地消失了。 然而此时,他们听得房屋的门在发出怪异的响声,“沙沙沙”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在门扇上磨砺发出的怪响;紧接着,这种怪响竟来到了他们睡觉的小屋的窗框上。 王通达仍然示意王超不要动弹,自己却悄悄地起来,到了窗户处,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时的王超并没有按着王通达的示意去做,而是轻轻地坐起身来。 王通达没有看见什么,心却在咚咚跳,只好回身上床,与王超并排坐着,眼睛却紧盯着窗户。忽然,他们同时看到,有两团蓝荧荧的火光在窗外的院子里燃烧起来,却并不蔓延,那两团蓝荧荧的火光似乎在跃动似的,一蹦一跳的,火光渐远渐弱,终至院里重又回归黑暗与寂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反是加剧了黑夜的别一种寂静。 王通达问王超:“王超,你害怕吗?” 王超摇了摇头。 王通达道:“那就好。你不怕,我就更没啥怕的了。我这个老光棍,早就死里逃生好几回了,大不了再死一回呗?” 王超问:“大爷爷,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吗?” 王通达说:“有鬼,这世上是真的有鬼。”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我爷爷和我奶奶在作怪?” “我从来没有那么说过。再说了,哪怕真是他们作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他们的家嘛,他们回来看看还不行吗?”王通达说。 “他们这会儿若真是回来看看,那就是来看我啦。”王超说道。 王通达说:“那可说不准哩。我们这地方,稀奇古怪的事儿多着哩。” 王超说道:“我爸爸是个有很多缺点的人,但他不是个坏人。我想,我爷爷我奶奶也是吧,哪怕他们真的是变作了鬼,那也不会是恶鬼,最起码不会对好人下黑手吧。” 王通达说:“你还是很有孝心嘛,心里是护着他们哩。” 一夜过去,所幸平安无事。 第二天白天,王通达果真带着王超到了县城的集市上,买了液化汽灶,还买了些生活心需品。 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当遇到一个个陌生人,王通达就向王超作介绍。介绍的人多了,王超自是对一些印象浅的人记不住,但是却记住了几个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人。比如,一个面容苍老、风韵残存的老年女人,听说王超是王向远的儿子,眼里竟闪出奇异和慌张的光来,很认真地对着王超看了又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久未谋面的孙子继而又像是见了久未谋面的仇人,眼光里的内容十分复杂。王通达说她是王月荷的母亲,现如今不是小王庄的人了,王月荷早就嫁到沂州市去了,她娘回小王庄来八成是打问拆迁的事儿哪。 “王月荷是谁?”王超问道。 王通达意识到失言似的,怔了一下,道:“哦,本村的一个女人。” 再比如还有个老年女人,王通达说她就是刘翠翠。王超听大爷王向财说起过刘翠翠,还听王通达大爷爷说这个女人发过癔症。这刘翠翠也是对了王超仔细研究,果然眼露凶光,根本没搭理王超对她的热情招呼,就横了他一眼,风也似地离去了。 接下来的这个夜里,王超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香甜非常。 可是早晨,王超拉开屋门的门闫时,却看见门扇上插着两把尖刀。他将尖刀拔下来,和王通达一起细细查看,却并未查看出什么名堂。王超是个在深牢大狱里待过多年的人,王通达一个走过四方的光棍汉也有着一定的见识,都心知肚明警察对这种事儿嘴上答应得很好,其实是束手无措的,报警?还不如不报,等狐狸露出尾巴之时,再揭穿它也不迟。 王超和王通达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王向远的堂兄王向财。 “这条老狗,太贪财了。”王通达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