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和王超下到一楼,当经过其中一个房间门口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病人杀猪似的嚎叫。他们站在门口,见三、四个医务人员正将那个中年男性病人按在床上,而另有一位医生正在强行对病人注射镇静剂。片刻过后,病人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似傻若疯的憨笑。李彤心想,大约那位中年病人狂躁症复发,医生不得不对他采取那样的措施吧。 二人走到了楼外,不觉中走入了病人的活动区域,绿树草坪,环境宜人。 王超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问李彤道:“彤姑,我爸爸也会像那个疯子一样受到惩罚吗?” 李彤淡淡地笑了笑,说:“那不是惩罚。我觉得,你爸爸不会像刚才那个疯子那样的,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表现出他与生俱来的本性的。”她当然不知道王向远在精神病院会表现出何种病况,这么回答王超其实是在消除王超的顾虑。从王超的问话里,她听出王超的确变了,变得知道心疼他的爸爸了。 在精神病人们的户外活动区域里,王超看见有十几个病人,有的有家人陪伴坐在椅子上,有的由护士在教授着什么,还有的独自活动,或发出怪怪的表情,或一遍遍地重复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其中有个病人老是在做交通警察指挥交通时的手语。王超心绪复杂地看着他们,跟着李彤的脚步,缓缓地朝院外走。 王超忽然看到了一个看上去较为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虽已经变得十分苍老,但王超还是认出了他。这个人虽穿着医院里的病员服装,但是又脏又破,正一个人坐在一把椅子的一头,嘴里咕咕哝哝地念叨着什么,不停地自言自语。病人看见了王超探寻的目光,就歪起头,嘟着嘴,回看王超。 王超认出了面前的精神病人,就是原来居住在他家楼上的付非凡,那个曾经很怪很怪的怪人。王超还记得,付伯伯人虽然怪,但是并不伤人,也从未对别人的生活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到了精神病院里。王超本想跟付非凡打个招呼,但又想,一个正常人跟一个精神上有病的人能有什么好交流的呢?便作罢了。岂料付非凡却叫住了他。 “你是王超吧?” 王超想不到时隔五、六年,付非凡竟仍能认出他来,便缓步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付伯伯,你怎么也在这里?” 付非凡道:“我是神经病,多少年来就人人都说我有神经病,我能不来这里吗?还能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付伯伯,我觉得,你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啊?”王超说。 “他们都说,我有精神病,我是疯子,就硬把我送到这里给我治病来了。世上人人说我疯,我看人人皆疯子。”付非凡说道。 李彤接言道:“你不是疯子,你是哲学家。” “哈哈哈哈哈……”付非凡发出一串朗声大笑,道:“唉哟,今天太阳是从南边出来了吗?竟然有人说我不是疯子,还说我是哲学家。哈哈哈。” 付非凡说过笑过后,忽想起什么似的,问王超:“你怎么到疯人院里来了?莫不是看我这个疯子来了?” 王超苦笑一声,说:“我爸爸病了。” “噢,又来了个疯子,跟我作伴来啦?好,好。等到人人都成了疯子,这世界可就成了疯子的世界,这世界可就真真正正变得美好了。” “哦。” 出乎王超意外的是,付非凡竟问出了下面的话:“王超,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王超怔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呆在家里不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