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只争朝夕,高考会战的帷幕已经落下。距离最终出成绩大约还要20多天,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该来的始终要来,如今也只能回家静候结果了。 第二天一早,旧课本、课外书籍和少许衣服一起装了整箱。陆成龙拖着箱子,往车站奔去。本想跟叶静打个招呼或者一起吃个早餐,但考虑到刚刚结束高考,她应该想要睡个懒觉,便不再打扰。 到太平村的车,每小时一班。陆成龙到了车站,车还没到。于是便在候车区的凳子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来阅读,打发时间。直到车到了,才收起书钻进车厢。 从镇上到村子的路,沿河而建,一路蜿蜒。看着河岸两旁稻田里的庄稼,陆成龙不禁想“辛苦忙种的人们,到了秋收季节便能收获粮食。十年寒窗,费尽心力,耗尽家中钱粮,我收获了什么?回到家该如何面对爸妈?”。 回到家中,门敞开着,母亲程红菊脚上穿着水鞋,看样子刚劳作归来。 “妈,我回来了!” “村子里其他参加高考的人昨天就回来了,望眼欲穿你都没回来。问了别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找不着家,连爹妈都不要了呢!” 程红菊佯怒说着,同时把一壶水放到火炉上烧着,准备做午饭。 “有点事耽搁了。” “也不是妈说你,只是别人都回来了就你没回来,妈难免担心。对了,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陆成龙摇了摇头说:“发挥不是很理想!”随后又低下了头。 这么多年来,mama辛苦劳作,省吃俭用供自己和弟弟meimei上学,考试结果陆成龙已有所预料,现今mama问起,让他是在羞愧难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没考好就没考好吧!不要想太多,人生并不是只有读书考大学一条路,我当年不也是没考好才自己卖酒做生意起家的吗?”从侧屋走过来的父亲陆海城拿毛巾擦手,边朝程红菊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却不想瞬间吸引了火力。程红菊瞪了他一眼说:“你还好意思提当年,要不是你当年不争气,老娘犯得着这么辛苦,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吗?” 陆海城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报考的是哪个警校?”程红菊转过头问陆成龙。她希望儿子考师范,毕业后当个老师。在她看来,老师这份工作,轻松、体面、衣食无忧。 但她也知道儿子的梦想是当警察,曾经为了这个问题和儿子有过一番争论,因为当警察意味着与高危同行。但最终她还是决定支持儿子的意愿。 “不是,我报的是财经大学。” “怎么又成财经大学了?不是说要考警校的吗?”程红菊万分不解,像是想起什么,又问:“是因为那个叫什么......叶静还是叶倩的女孩子对不对?” “恩,叶静,她想考财经大学,我就跟她一起报考了,我想跟她同一个学校。”陆成龙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他的本意,他是想考警校,将来当个警察,不说为人民服务这么高尚的论调,最起码披上一层官方的外衣,就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的家人。年幼时爷爷和母亲被高利贷债主殴打的记忆始终挥之不去。 但是当叶静说要考财经大学的时候,为了不与她分隔两地,他毅然决定和叶静一起,报考同一所大学。虽然有违内心的意愿,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而且为断绝后路,他只填报了这么一个志愿。 “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考师范你不考,说要考警校,我也不说你什么了。现在又要考那劳什子的财经大学,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呀!真是鬼迷心窍了你。” 程红菊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拉过一旁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父亲陆海城站在一边,手按在桌面上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倒程红菊面前,示意她喝茶消消火,也不敢说话。 自从他欠债离家出走回来,这个家就已经没他说话的份了。偶有矛盾和妻子拌嘴了,父母总会站出来拿以往的事情数落他,逼着他服软,加之确实心中有愧,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母亲程红菊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鼻涕横流。“咱家什么家庭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起早贪黑,吃尽苦头,省吃俭用的供你们读书。上个街不舍得坐车,10多里路走路往返,糖都不舍得买一颗放到嘴里。就只盼着你们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我为了什么?为了你们有出息了我好跟着享福吗?不是!我只盼着啊,你们有出息了,将来我即便死了,也能放心些。你倒好,肆意妄为,想干啥就干啥,跟家里也没个商量。” 说得累了,口也干了,程红菊拿袖子擦了眼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拿在手中也不放下,空气顿时仿佛凝固了一般。 沉默许久,程红菊叹息说:“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你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