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话说，我突然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和你们讨论一下。”参天榕树之下，不知从哪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戴着的端木誓如是说。 同坐在树下石椅上的另外一名青年看向端木，一脸不解。 “按照正常小说的定义，我们应该是所谓的‘重生者’，虽然不太清楚那个把我们丢到二十年前的世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目前来看，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的身份，姑且就认为他是路过顺手拉了我一把的‘老好人’算了。”端木誓一本正经地解说着对另外那人来说早已经心知肚明的事，“法克，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说的是，咱俩身为重生者，未免也太不符合套路模板了吧！” “所以……端木，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方，一脸淡漠的青年正是与端木同时重生回到二十年前的妖修者公孙牧，看他的样子，显然对端木这没来由的对话没有兴趣。 “身为重生者的我们难道不应该趁着回到过去的机会，凭借提前知道各种重要事件搅风搅雨的吗？为什么这二十年里什么事也没搞出来啊！” “我平时不关心非人界的时事，即使知道有大事发生，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公孙牧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啊！就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身为重生者居然没有‘情报先知’这个设定啊！”端木有些激动。 而应对这样的端木，公孙牧就像波澜不惊的古井，淡然回答说：“这一点，你也一样吧。” 明显被说到了痛处，端木表情一拧，他只好强行转移话题：“小牧！明明说好了互帮互助的，为什么上次我被离释的杀手刺杀的时候，你不出手帮我？” “当时的情况以你的实力足以应付。”公孙牧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解释说，“况且，那次是因为你自己得意忘形，暴露了武王后裔的身份，所以才惹来杀手。自己闯的祸请自己收拾。” “你……你……别忘了你也算是武王后裔，你也是会被追杀的！” “我会好好隐藏契印，不会犯你的错误。”公孙牧一本正经。 “唔……” 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有特意在嘲讽，但是……果然还是好不爽！ “法克……”充满怨念的端木誓说不过公孙牧，如果打起来……在这种距离，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只能无比耻辱地以秒诵千言的方式在背地里诅咒对方…… 当然，这种没有灌注灵力的诅咒只是口头上的言语，造成不了实质上的伤害就是了。 （端木，该你上场了。） 这时，另一名青年——段暮时到了，正是他联系起了端木誓与公孙牧，让这两名重生者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行动。 “切……暮时啊，不是我说你，什么叫该我上场了？这种情况是我出手的时候吗？” （呃……可是你不是说，你最擅长审问套出情报的吗？） “是……我是这么说过，但是……”端木誓毫不掩抑自己的不爽，“但那前提是被抓起来的是漂亮的妹子！才不是臭大叔啊！而且还特么是个死秃驴！” “打倒他的人是我，如果你不愿意负责审问，以后我们可以换一下分工，你负责武力制伏目标，我来审问。”虽然公孙牧完全是谈论正事的口吻，但是在端木听来，这完全就是要挟…… 考虑到今后，向来不喜欢与人交手的端木只好服软。 “行了，我去拷问他总行了吧？算我怕了你们了……” 1、 废弃的医院病房，一名衣不蔽体的光头男子被满是尖刺的藤条绑缚四肢，束缚在破败发霉的病床之上。 这名光头男子乃是妖盟内部小有权力的一个小堂主，人称木鱼和尚。按理说，妖族能修炼为人形，多少也有一点本事，况且他还是妖盟的堂主。若是按照国际上的非人评级标准，他也属于中等偏上。 然而，此刻的他妖力被封印，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名青年步履轻佻地走到床边。 “初次见面，我叫端木誓，因为已经决定了要让我来负责审问，所以我只好毫不谦虚地来了。你现在一定满心疑惑吧？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好好为你解惑的。” 他，端木誓打了个哈欠，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木鱼和尚有些慌乱地望着端木誓，内心的忐忑完全写在了脸上。 木鱼和尚记得，袭击他并且将他抓到这里的是一个目光有神、使用古武术的青年。而现在来到他面前的是撑着一双死鱼眼，全然没有年轻人该有的精气神的端木誓…… 这样的非人组合，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啊！ 端木誓浅笑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根钢钉，接着轻轻念道：“制。”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如同变魔术一般，让这一根钢钉分裂化作了十几根，被他抓在手里。 这一幕，木鱼和尚看在眼里，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人竟然是身负“言语之力”的存在。 拥有“言出法随”程度的实力，莫非是已经覆灭的法家的幸存者？ 东方非人势力曾有法家一脉传承，然而在十多年以前惨遭劫难，导致门派衰落，成员出逃，现如今已经无法形成组织。 法家之人引天地外力入体，化为灵力，再将灵力倾注于言语之中，言出则法随。 “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拷问性感成熟的大jiejie，但是……人嘛，总要面对现实。”端木誓撇了撇嘴，从大把的钢钉中抽出一根，拿到木鱼和尚眼前晃悠，“谁让知道那份情报的人是你呢，该对男人下手的时候要下手的呀。” “等一下！”木鱼和尚根本就不是什么硬派的人，端木誓还没开口要挟，他就立刻求饶服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请不要伤害我！” “不错的回答。”端木誓很是愉悦，顺手将一根钢钉立在了木鱼和尚的肩头，接着指尖突然发力，把钢钉整个按入了木鱼和尚的身体。 “哇啊啊啊啊啊！！！” 承受不了痛楚，木鱼和尚发出凄厉的惨叫。因为剧痛而扭动身躯的他又牵动了束缚手脚的藤条，这藤条上浮现出独特的铭刻符文，任凭木鱼和尚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反而让藤条上的尖刺更深地扎在他的手腕脚踝上。 “别紧张嘛，我只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端木誓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身为‘离释’安插在妖盟的棋子，我都没来得及威逼利诱，你就急着坦白，这让我很是怀疑你的诚意诶。” 木鱼和尚顿时是有苦说不出，作为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不想受皮rou之苦，及时坦白从宽难道有错吗？ 木鱼和尚忍着剧痛艰难地开口：“我……我不会说谎……” “嗯。我相信你。”端木誓如是说着，手上却没有停下，用第二根钢钉贯穿了木鱼和尚的左手手掌。 “啊啊啊啊！！” 端木誓摸了摸下巴，啧啧称叹：“即使妖力流动被封断，也不影响天生的rou体强度，为了把钉子打进去，花费了不少力气呢。” “你……你……”木鱼和尚愤恨地瞪着端木誓，他完全捉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明明自己已经愿意开口吐露情报，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初步准备差不多了，那么请听好问题……”端木誓仿佛是在主持综艺节目一样，轻快活泼地发问道，“六年前，一个自称纳姆莱斯的人加入了‘离释’，他提出了断绝‘武王后裔’，迎回‘神族’君临的建议……” “纳姆……莱斯？”木鱼和尚一愣，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名字，正是那个人用各种手段把他发展为离释在妖盟的间谍！ 木鱼和尚惶恐地问道：“你、你究竟是哪一路的人，为什么要找纳姆莱斯？” “我？”端木誓用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嗯……告诉你倒也什么关系。我这副身体啊，继承了武王姬发的血脉。” 虽然是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但端木誓的语气完全像是在诉说他人的故事，他微笑着说道：“通俗说来就是——因为纳姆莱斯那个混蛋瞎**搞事，六年前‘我’被暗杀了一次，虽然身体没有受伤，但是我的心灵可是千疮百孔，急需位数超过十的金钱来安慰。我找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把我的精神损失费给赔偿了。” 而这一刻，木鱼和尚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武王后裔！？他询问纳姆莱斯的事的目的果然是复仇吧？不可以！出卖离释中的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自己绝对不可以出卖纳姆莱斯，否则的话…… “据我所知，纳姆莱斯似乎很喜欢玩谍战。妖盟内部的‘钉子’，有不少都是他亲自发展的……”端木誓又抽出一根钢钉，继续问道，“你一定见过纳姆莱斯吧？” “见、见过……”木鱼和尚连忙回答，生怕回答晚了一步就要遭到行刑。不过，持续承受着痛苦，木鱼和尚也渐渐有了忍耐力，他的心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木鱼和尚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出卖纳姆莱斯！所以，要用半真半假的谎言蒙混过去！没问题的，刚才自己的表现完全就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所以……不会被看穿的！ 端木誓继续问讯：“纳姆莱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高？体型？容貌？” 木鱼和尚连忙回话：“纳姆莱斯戴着面具，所以不知道他的容貌，但是听声音像是女的，而且他的身材很高挑……” 就这样，木鱼和尚林林总总说了一系列纳姆莱斯的外形特征。 端木誓满意地点点头：“和之前搜集到的情报一样呢。” 闻言，木鱼和尚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这段描述是纳姆莱斯亲自设计的，用于被问讯时的招供。 然而，还没等木鱼和尚完全放下心来，端木誓毫不客气地把第三根钢钉打在了他的胸口，直接贯穿了中间的肋骨。 “呃唔……”超越先前的剧痛席卷木鱼和尚，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叫出声来。 似乎，在痛到极限的时候，会连惨叫都忘记。 “哎呀，我是不是忘记说了？”端木誓把玩着第四根钢钉，“之前我也抓到过几个妖盟的内鬼，他们最开始坦白的谎言中，纳姆莱斯就是这样的形象，不过在经过我的细心教育之后，他们总算说出了实话。” 木鱼和尚无比惊讶：居然……居然是这样！？那为何先前完全没有消息？妖盟众人最近有无故失踪的么？ 端木誓从木鱼和尚脸上一瞬间流露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动摇。 换言之，刚才的话确实是谎言呢。 “啊，刚才是我随口胡说的，其实我只抓了你一个啦。” “你！不得好死！你这个……” 不给木鱼和尚骂下去的机会，端木誓顺手就用一根钢钉贯穿了木鱼和尚的下巴，串起了他的舌头。 “***！”舌头被刺穿的情况下，木鱼和尚的诅咒只能化作无意义的音节从嘴中飘出，他瞪着端木誓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他不会吝惜用自己的全部来诅咒端木誓。 如果泄露了纳姆莱斯的信息，自己今后会生不如死。如果不泄露，自己也一定会被端木誓折磨致死…… 即使是这样，端木誓还是开口问了：“你还记得纳姆莱斯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么？” 木鱼和尚无法回答也绝对不会回答，伴随着他强烈的恨意，先前打入他身体的钢钉竟然逐渐浸染了黑色。 端木誓笑了。 正如所料，怨念越强烈，就越容易抽取灵魂中的信息，这几枚锁灵钉果然起作用了。 他要找的正是木鱼和尚记忆中纳姆莱斯的形象。 “写。” 端木誓念出干涉现实的言语，把木鱼和尚的记忆再现。 好似全息影像的木鱼和尚曾经的视野内容投影于半空中，戴着面具，拥有一双银色眼眸的男子正是纳姆莱斯。 看着这一幕，木鱼和尚顿时惊愕了。 端木誓则是认真地观察着影像中纳姆莱斯身上的每一寸细节。 衣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所使用的面具也是很普通的白色塑料制品。身材一般……哦不，应该说是处于健康男性成年人的平均值，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并非木鱼和尚所说的“高挑”。 若说特殊的地方……若说有什么能够作为线索的细节…… “哦？这是……”端木誓发现了纳姆莱斯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造型特殊的戒指，“思齐学院第一届毕业生的纪念戒指？” 根据端木誓所知，思齐学院是一所培养非人的封闭式学校，十年前建校，七年前第一届入学的学生毕业。如果纳姆莱斯是第一届毕业生，在时间上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 只是……纳姆莱斯明明戴着面具打算隐藏身份，又为何要戴着可能会暴露身份的戒指？ 就在这时，端木誓注意到画面的视线忽然向下移动，显然是记忆中的木鱼和尚看向了自己的手。 在木鱼和尚的大拇指上，赫然是一枚同样的纪念戒指！ “喂！”端木誓连忙质问木鱼和尚，“纳姆莱斯为什么要戴着毕业生纪念戒指来见你？难道说他是想以此拉近和你的关系？莫非他曾经是你的同窗！？” 端木誓接连的追问换来的只是木鱼和尚愤恨的眼神。 “呃……我的错，差点忘了你说不了话。” 就在端木誓准备拔出封住木鱼和尚舌头的钢钉的时候，倏然间，木鱼和尚的身体抽搐了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端木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木鱼和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没了动静。 端木誓用手护住脸，姑且了避免了被血溅满面的下场，只是…… 再看木鱼和尚，他已是双目圆瞪，眼白部分布满漆黑的血丝，自己喷出的血糊了自己一脸，死状极其凄惨…… 端木誓：“怎么会突然死了？没理由啊……等等……难道说是‘约’！？” 所谓“约”类似古人的对天发誓，唯一的不同是，非人与世界“立约”，如若违背，就会遭到世界的抹杀。举个例子的话，如果某人立约时发了天打雷劈的毒誓，违背“约”的时候某人真的会被天雷轰杀至渣。 “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自己立下了不得透露纳姆莱斯信息的‘约’啊……莫非是不知情的情况下立约的？” 虽然好不容易抓到的情报来源死了，但是线索并没有完全中断。 “思齐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么……要想调查清楚，只能想办法潜入学院了呢……啊，对了，突然想起来妖盟最近举行的比武招亲刚好可以利用啊……” 2、 十年前，一场以“世界的走向”为赌注的非人战争在立新市进行，东方非人就是在一间茶馆里，在士族的见证下结盟。 最终，东方非人胜了，开启了非人登上世界舞台的时代。东方非人以士族为牵头者，完成了与世俗国家的融合。 整个过程中没有出现曾经的世俗作品中的流血变革，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作为东方非人的最大一支——士族的成员有不少身居高位是一个原因，那场战争的最终胜者对世界许下的“愿望”则是另一个原因。 总而言之，经历了十年的磨合，非人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凌子·现代篇》 …… …… ？？？—— 桃红柳绿，怪石与亭廊互为掩抑，唯一的参天古木向天伸展法相天然的虬枝，遍地的草色铺陈展现时节的生意盎然。 此番景致过于唯美，全然不像是能够存在于现实中的光景。 庭院落英环绕之中，古树庇荫之下，亭廊之外，一张石桌，三张石椅，三人共桌。 坐在靠近古树的内侧座位的是端木誓，他依旧撑着一双死鱼眼，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一个人占了很大一块面积。 对此，其他两人早已习惯。 坐在中间位置的是表情淡漠的段暮时，因为先天缺陷，导致了他口不能言，面无表情。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呆板的木头，但是他的内心世界其实相当纷繁。 而靠外位置的则是坐姿端正，浑身散发着武者威严的公孙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