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灯光和夜色显得很和谐,感觉就像只是颜色浅了一些的夜色。何堂眯着一双眼睛,只能认出眼前的是一个屋子的顶部,和屋顶的一个白色窟窿。窟窿的白色是盖在那窟窿上的一个蛇皮袋的颜色。他想转过头看看自己在何处,可脖子实在不给力,就算不动还能感到从脊椎传来的刺骨阵痛,他不敢想象自己转头的后果。 “呵呵,小伙子!”一张苍老的脸在一个苍老的声音伴奏下出现在了何堂的视野了。昏暗的灯光里,堂少没有意识到自己认识这个人,只觉得这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他的脸上满布着褶子,褶子里都是泥。 “嘿!”老人见何堂的目光呆滞,就挥动着一个巴掌在何堂眼前晃了晃。 “啊。” “嘿嘿,死不了了。”老人脸上的褶子皱了皱,一些褶子里的泥土落了下来,刺得何堂又闭上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我家啊,你是我从废物坑捡回来的。别多想了,你这一身伤想也是白想。你家住哪儿,我去给你家大人送个信儿啊?” 何堂只能仰面躺着,他看不见说话的人,却闻见了一阵浓重的酒味儿。 “我家在……”说到家,何堂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本能地就想去摸自己口袋。可刚一动,浑身就是一阵的剧痛,何堂几乎疼晕了过去。 “你爸是公园里的何老大吧?”老人的声音带着酒气又扑到了何堂面前。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何堂只是闷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何老大的事我也听说了,要不然那赵大个子也不敢把公园给占了。唉……你家就没别的人了?” 老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何堂正处在痛苦的挣扎之中,依旧叨叨念念着…… 突然,何堂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猛然加剧了,而且那疼痛感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胸口、小腹、四肢甚至大脑无一幸免。何堂曾在电视剧里见过疼晕过去的,可轮到自己头上时,大脑却出乎意外地清醒。何堂能感觉到每一个痛点,是的,那些本来应该连成片的疼痛在何堂的大脑里却是清晰的,一个点一个点的疼,就像有成千上万只钢针同时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呵呵,终于来了。小伙子,张嘴!”老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用身体压住正地上疯狂翻滚的何堂,然后用一只手掐住何堂的两腮。何堂的嘴巴被硬生生地撑开。老人把另一只手里的酒直接灌进了何堂的嘴里。 何堂感觉一缕冰凉的液体滑进了自己的嘴巴,可当那液体流过自己的喉咙后却立刻变得火辣辣的。 酒的味道!何堂清醒的大脑很容易辨认出了那是酒,可那如火般的热辣简直就如铁水一般。 何堂剧烈地咳嗽了好久,可不知不觉间,何堂身体内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老人从何堂身上站起,放任何堂的身体继续在那层黑漆漆油乎乎的水泥地上滚动着。 “事出突然,老爷子我也没准备麻药,就只能用这闷倒驴凑合了。” 房间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被何堂撞得一片狼藉,老人索性缩进了床最里面的角落里慢慢品着所剩不多的闷倒驴。 何堂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醒来时,何堂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油黑的地上,身体像被糊了一层胶水一般难受。何堂一个翻身从地上翻起,矫捷地胜过自己前半生的任何一次起床。这次他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想起了自己昨天的遭遇。被赵大个子凌辱,然后又被老乞丐灌下了烈酒止疼。记忆清晰明了,似乎那个疼得满地打滚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而他只是作为一个观众,看了场真人秀。 老乞丐缩在床上的一角还在打着鼾,怀里抱着一个空空的酒瓶子。 “喂!”何堂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可老乞丐的鼾声要比他的叫声高了不知几个八度。 “喂!老头儿!”何堂提高了嗓门儿,又叫了一声,可老乞丐除了鼾声又高了半个八度之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何堂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被压扁的矿泉水瓶子朝老乞丐扔了过去,那块除了鼾声之外都如死rou一般的人终于动了。 “啊?你没事儿了?走吧,记得把门给我关上就行了。”说完老乞丐翻了一个身,继续鼾声如雷。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身上的伤都没了?”何堂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大脑的异常。如此严重的伤,如此剧烈的疼痛之后大脑居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相反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