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做梦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他曾经反复做的梦,只是那名衣袂飘飘的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只有混沌站在那片灰色的废墟前,它的身上驮着一朵洁白的莲花,在莲花的内部是一名熟睡的婴儿。 混沌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驮着白色的莲花向着远处走去,前方的黑暗渐渐亮了起来,墨九这才发现脚下是一片湖水,混沌每走一步便有一圈涟漪荡漾开来,湖光随着涟漪荡漾照亮了远方,一座木屋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这是······· 墨九对着混沌喊道:你是要去哪里? 混沌回头,它应该是在看着墨九的,只是不知为何它只是低吼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它要去的地方正是那座木屋。 ······ 当天晚上扎西便连夜向西北而行,他并没有带上卓玛和强巴,一个人骑着快马绝尘而去。墨九看着扎西独自离开,转而对着姜五公子不知是笑还是没有笑道:他一个人去了。 姜五公子无奈的道:看来我估计错了,这样我们只得跟着他了。 墨九道:你告知我闻洪在哪里,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姜五公子看向墨九,他似乎早已猜到了墨九会如此说,于是便道:既然你要独行,我也不强人所难,我已发出消息让闻洪兄来此地找我,那你便留在这里等他,不过到时希望你替我带一句话。 墨九道:什么话? 姜五公子附在墨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九点点头道:我会替你带到的。 姜五公子一行人路向着西北而去,不多时便已经看到了先他们一步的扎西,他正牵着马饮水。这是一条自昆仑山方向流过来的河水,清澈见底,洁白明亮,不知道是不是昆仑雪顶融化后流下来汇聚而成的水流。姜五公子他们也在此地作了休整,吃了点食物,喝了些水,又取下水囊装了些水留做路上饮用。 ······ 木屋中,卓玛仍然虚弱的躺在床上,好在她的情况虽然没有好转,但是也没又恶化下去。她身上的那股冰寒也退了下去,强巴一直守在卓玛的身旁,他看着卓玛憔悴的容颜,心中涌出一股股的酸楚,脑海总是会想起卓玛以前灿烂温婉的笑靥。 他还能再次看到那样的笑颜吗?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强巴来到湖边打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了雪山和金色大日,他忽然想到了神明,在着苍雪之上的无上巅峰,是否真的居住着传说中的神明呢,若是真的有神明的存在,我愿意虔诚的顶礼膜拜,保佑卓玛早日安康,快点好起来。 就在强巴将要跪下对着湖中的雪山大日叩首时,天地忽然风云色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堆满了乌云,雷光电蛇在云中奔驰疾走,一道裂缝从云层中裂开,充满血色煞气的眼眸出现在了裂开的云层中,甚至将周围的云层都染成了血红的一片,如同血海翻涌,浪声滔滔。 血色眼眸冷冷的注视着强巴,天地传来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还是不愿醒来吗,吾已等不及要回洪荒之刻了,还不速速醒来。 说到最后已经好像是斥责冷喝了,一道光柱从血色眼眸中射出,照在了强巴的身上。强巴如遭电击,仰天痛苦的长啸,脑海中原本是一片混沌景象,现在好似有人手持利斧劈开了这片混沌,恢弘好大的飘渺世界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他出生便被人遗弃在了街上,是一名老妇好心收养了他,与他一起长大的还有另一名孩童,他叫王三。 他们相伴着走过了艰难困苦的童年,老妇去世之后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变卖了家中所有的物品,最后还被人骗去了房屋地产,最后不得不在城外的破旧寺庙安度夜晚。 一段段身体当中的记忆如同书本被风吹开,一页页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的身上好似散发出一圈圈的佛光,一直挂在他手腕上的莲花佛珠好似活了一样,一朵朵莲花开合在他的脚下。冲天的佛气击散了天上的阴晦,血色眼眸即使再有不甘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天地清明一片,他又回到了方才的湖边,湖面波光粼粼倒映出了天边的雪山和金色大日,他的手中提着水桶。刚刚的那一幕好像是他的错觉,但是他此刻的脑海却是格外的清晰,他已经想起了他的过往,记起了他的名字。 “我叫张二。” 强巴原先只是心里这样想着,没想到却从嘴中说了出来,他会说话了,他竟然会说话了。强巴兴奋的跑到了屋中,他跪坐在卓玛的床前,握着卓玛的手不住的说着,好像要把以前想说的话全都说给卓玛听。 卓玛微笑,眼中有泪水流了下来,她真心的,真心的为强巴高兴啊。但是她好像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了,身体已经感觉不到是冷还是热了,只觉得好难受,好难受,真想现在就睡去,不再醒来。 强巴对卓玛道:我想起来我是谁了,我是张二啊,我是张二。卓玛你听到了吗,我的名字是张二啊。 卓玛虚弱且无力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叫张二。 这时张二身后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张二回头看去,竟然是先前那名黑袍人,那名面目狰狞的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九看着张二,他不是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吗,就算他想起来了,也应该是那名夺走他身体的人,为何他会说自己叫张二,难不成他是将自己身体当中的记忆当成了他自己吗? 墨九颤巍的道:你说你叫什么? 张二道:我叫张二。 墨九眼中仍是不信,他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 张二看着墨九,他坚定且认真道:是的,我还有一个兄弟叫王三,我与他自小生死相依。 他是张二,他是张二。那么我呢,我又是谁呢,我又是谁呢。 墨九踉跄着走出了木屋,连他来这里要做什么也忘了,屋外一片漆黑,满天的墨色,一点星光也没有,整片天地都陷入了一股nongnong的黑暗中。正如他此刻的内心,是一片深沉如墨的黑暗,再也看不到仍和的光明了,也没有光芒能够照射进他着深沉的黑暗深渊中。 张二看着墨九发疯似得跑了出去,他擦干眼泪来到卓玛床前,发现卓玛好像睡着了,他又取来几条毛毡盖在卓玛的身上,夜里天气会变得很冷,这样卓玛或许就不会那么冷了。盖好了被子,张二又取来热水,沾了热水的毛巾拧干了放在卓玛的额头上,替卓玛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看着卓玛温婉美丽的容颜,张二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夜色更加的深了,好像是有很浓重的黑色雾气涌了过来,将这里团团包围住。张二躺在床上睡得很熟,今晚是他睡得最熟的一晚了,以前但凡要有一点动静,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而今天墨九再次来到了木屋中,张二已然在熟睡当中,好似没有听到墨九开门走路的声音,墨九的眉心裂开了一道裂缝,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阴阳太极双鱼旋转。他的手中拿着一柄柴刀,雪亮的刀口闪着摄人的寒光。墨九一步一步逼近张二,而此时的张二还未察觉到危险的来临,睡梦中还在呓语。墨九来到床前,他看着张二睡着的样子,紧紧的握着柴刀,杀了他,杀了他。在墨九的心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