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天晴，蒙雪莲带着七八个同学抬着一条条厚厚的木板往夫子庙去。

是啊，1986年的第一场雪，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快停了，像一段神奇的神话印在孩子们的的脑海里。今天，孩子们能进庙里上学，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望着这梦幻般的雪景，王金山也跟着陶醉起来……

白如雪把蒙雪莲拦住了，端详着问道，“敢问怎么称呼？”“蒙雪莲，龟蒙山湖上的老师！”“来做什么？”白如雪又问。“这儿缺人手，我过来帮个忙！”“敢问，谁让你们把台子抬进庙里？”“是汉老支书！在那！”

白如雪见汉子麟走来，说道：“老师请来了，夫子庙也进来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过来庆贺庆贺。”

汉子麟知道白如雪故意挑他的茬，当初金槐湾的学生进槐泉观，他就出面反对过，现在自己也这么做了，也不敢得罪，陪着笑脸说：“你家白云鹤不是打工吗？这儿缺老师，王金山找我想办法，蒙雪莲就过来了！”

“没有你老支书点头，王金山能让蒙家的千金到这儿来？”白如雪这是给汉子麟的面子，又是指责他自作主张。

“哪能呢。这位子一直给白云鹤留着。”

“等他回来再说。咱今天就像过来看看。听说你把棺材板解了做了台子和教桌？”

“我想我的身板还硬朗，孩子们上学没个桌凳不行！”

“一块棺材板按在胳膊下面，想想都可怕。”白如雪说。

汉子麟说：“孩子们庙都进来了，怎么就不能用棺材板啊？”

“在地北市那是四五十年代的事情；我们山里，炎黄庙和槐泉观不也开了学堂。你想在能想通了，这很好！但没听说学生的课桌凳是棺材板。学生知道这事儿，谁敢来读书？”

“白如雪，你什么意思？”汉子麟问。

“白如雪也是你叫的？”白如雪生气了。

……

在庙里安放台子的王金山眼看白如雪和汉子麟要吵起来，放下支撑台子的石块跑了出来，他把白如雪叫到一边，说：“白奶奶，汉老前辈板子都解了拿回去不能用了。他送来了就用吧。蒙雪莲，是我请过来的。希望您能理解！”

“王金山你也误会白奶奶了。我来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有人把你卖了别替人家数钱！”

“外面天冷，白奶奶到庙里吧。”王金山热情地邀请。

白如雪说：“不了！说几句就走。汉子麟是迫于村民的压力，你想想孩子们在雪天大槐下上学，他老支书没有责任啊！汉家想赞助学校，还用得着棺材板。你想想孩子们知道了，还不是都走了。庙自然就腾了出来。”

王金山替汉子麟说话：“白奶奶！您也许误会汉老前辈了！问题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白如雪仍然不放心地说：“没有最好！我还是担心棺材板会出事。”

“老杨树为棺材能驱鬼辟邪，即使有邪魔鬼怪，学校众人定有某姓、某属相、某命克之！”一个腿如鹤腿的瘦瘦的青年过来说。

“白云鹤！”王金山走上去一把握住他的双手，激动地说：“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把我一个人累苦了，你们却在外逍遥自在。”

“蒙家千金不是来教书吗？”白云鹤望着蒙雪莲说。

“他啊！临时帮我打理，过一阵子还要回去。”王金山说，“说说你吧。这些日子做什么？”

“地北姜子健麾下一个校长助理，工资是公办教师的三倍，和大槐镇民师比大致是十倍。”白云鹤不是要面子，他说的确实真实。

“你既然来之则安之，帮我一个忙。”王金山真心邀请他。

白云鹤望着大家，无比感慨地说：“用棺材之黑板上学，将来必成大器。汉子麟未亡，何惧之。石块支木板桌凳也。”

“你还是教师呢，别在这煽动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王金山说。

白云鹤抬头看看天，不服气地说：“天之照应也！汉子麟开庙门之钥匙，又连棺材板送之。感动苍天兮！第一场雪兮！”

“请各位到庙里吧。台子按好了，望大家指导指导。”王金山在前带路，大家跟在后面。

汉子麟想：庙里好久没有来祭奠了，庙理应该满屋灰尘，上有蜘蛛网，下有老鼠窝。等踏进高高的门槛眼前让他难以置信：墙壁上的图案被清理的线条清清楚楚，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三个塑像也被抹得灰尘不染。

“上下左右的六块大板用石块支起，为六个小组；前后的小板放在前面做教桌；长一些的石块做凳子。”王金山指挥着同学们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六排台子的简易教室形成了，大家坐在石凳上，虽然是冬季，但感觉是那样的温暖、舒适。

王金山对孔圣人的塑像深深鞠躬，声情并茂地讲：“同学们，坐在正中间的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孔子，名丘，字仲尼。孔子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不也愉快吗？现在这句话常被用以对远道而来的朋友表示欢迎。同学们，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教育老前辈汉老支书、白奶奶以及我们的白云鹤老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