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玉带萦绕着沂马山的山间小路,赶车的汉向明悠闲地挥动着骡鞭,坐在车上的王金山的压力很大: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编制的草根教师,马副县长把办学和带领百姓脱贫致富的双重担子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他心急如火。 从沂马山到落凤谷,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从落凤坡到到金虎山,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马车颠簸前进,王金山禁不住要问:“快到大槐镇了吧” “快了,过了万亩荒漠就到了!”汉向明啪地一鞭子,马蹄飞快。 在王金山的脑海里,大槐镇不是大漠孤烟直,就是枯藤、老树、昏鸦。然而,沿路的景色却鲜有赤地千里的景象,路两旁的沙丘被绿色植被所覆盖,在视线遥远的地方,才让人觉得有一点荒漠的影子。 “能不能快一点?汉村长!”王金山喊。 “那你坐好了!”汉村长挥马加鞭,马车飞速西下,马头上的红樱随着车行舞动,像一团团红色的火苗。一路烟尘飞扬,迅速汇成一片高高的黄色雾帘,车轮把小路划出两道红黄的车痕。 “这是去哪儿?”王金山顿感有些蹊跷:去大槐镇应该去卧虎镇,从御龙湖坐船去,也不过两个个钟头。这汉向明却要舍近求远走万亩荒漠?王金山拍又喊:“你把我送哪儿?”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一年,地狱百年。说的是天堂、人间、地狱。这儿非人是人,是鬼非鬼,是神非神。你是地北市的官二代、富二代,你应该留在父母身边享受天堂般的生活,何苦要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大槐镇熬度日如年的岁月,过炼狱般的日子?” “在父母的怀抱里,人格、尊严、精神和价值都会安逸吗?越是贫穷、越是困难的地方,开发一片绿洲,你不觉得刺激吗?汉村长,你是一村之长,您怎么看……” “这不是我们这些山村野夫能回答的问题。我们到前面吃点东西,再往前荒无人烟,恐怕连口水都难找了!”汉向明让马车缓缓地停在一块石碑前,指着石碑说,“二千多年前孔圣人曾在这儿教书,汉代刘邦认为‘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礼。’,派他的一位远房堂弟来到此地,推崇儒家文化和汉文化,传说石碑上的文字就是这位御弟留下来的。” 二人下了车,王金山看着石碑上面的篆文:“大槐国”,突然想起“南柯一梦”的故事,不由心里自问:难道来到大槐镇办教育、来领群众脱贫致富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吗?” 汉向明说:“淳于棼梦里的南柯郡大概就是这里。几座大山、一片荒漠,几乎让这里的人与世隔绝。自唐以来,多少高官商贾来过这里企图找到大槐安国,都是满载富贵而来、带着荒凉而去。民国时期,一个叫王宝训的平民教育家找到了这块石碑,立在这儿。” 切不问这石碑的解说是否符合历史,单这个故事足以告诉后世之人要脚踏实地。王金山无比感慨地说:“我国山河壮丽:有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有巍峨挺拔的泰山,景色迷人的黄山;有世界著名的长江、浩浩荡荡地母亲河——黄河,有波光粼粼的太湖;有气势雄伟的万里长城……没有想到这里如此荒凉啊!” 汉向明接着说:“从王宝训到王孝田、王敬诚和王国槐,他们洒过热血,贡献过青春的汗水,可这儿的百姓能识文断字的没有多少人,能过上温饱日子的没有多少家。现在,你又来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 王金山手扶着石碑,望着一望无际的荒漠,想着先辈们在这儿的奋斗,已是眼含热泪了。 “别太激动,王金山,一切都是戏说。汉向阳是大槐镇的副镇长,他让我亲自来接你,还在此安排好你吃饭。吃饭的时候,这里最忌讳涉及水字。”汉向明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 一个代课教师如此得到领导的重视,王金山非常地感动。一袋烟的功夫,他们来到路边的一家饭店。小店不大,但也绿荫葱葱,竟有点山村农家的意味。“这,这里还不错啊!”王金山赞美起来。 老板是一位姑娘,虽然胖了一点,还算年轻漂亮,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王金山一眼说:“自从汉向阳当了大槐镇副镇长,越来越重视植被防沙,限制放牧,这绿色可是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不容易着呢。” 王金山心里有点窃喜:满眼的绿色,大槐镇缺水的情况没有汉向明说得那么邪乎吧。 胖妹安排王金山和汉向明用餐,用餐前王金山想找水洗手,胖妹听了好笑,说:“到底大城市来的教书先生呢,挺讲究着。” 王金山拿着脸盆就要往外走。胖妹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去了,脸盆不是在身边?” 王金山一看,盆里就三分之一的水,想起汉向明提示的水字。 “这是五六个客人的呢。”胖妹重重地强调一下,随即又摇了一下头:“不,下午还有客人。”这是王金山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当地水的宝贵,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有湿巾吗?”王金山问道,见胖妹摇头,伸手给她看:“来点点水吧。” “她不会给你水的,你以为地北市啊!”汉向明低声说。 “爱用不用!”胖妹嘟囔着将一块毛巾扔进水里,天哪!那毛巾脏兮兮的,像是好久没洗净的样子。王金山目瞪口呆,胖妹将浸在盘里的毛巾揉了一下挂在绳子上,然后把脸盆端走胸前,生怕被水抢了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