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从东院得了最新消息,除了唇角露出抹淡然的笑意,其余的话没多说一句。 她曾设想刘氏会不会因着猜忌而秋后算账,可是刘氏没有这么做,反而殷勤地给自己和钱氏屋里送这送那,这些东西自然是打着小陈衡的名头送来的。刘氏为了儿子,再不情愿也认了,时不时过去西院坐坐。 对于刘氏特别关照,沐清有些受宠若惊,论理刘氏将这事压下去便了,无须这般费心思讨好她和钱氏。尤其是动不动就拉着她说,要是自家闺女就好了,弄得沐清不好意思。 每次见到刘氏笑盈盈的脸,她总感觉刘氏是强颜欢笑,并非发自内心。暗地里,越发觉得这事透着诡异,隐约猜到了几分,却又不愿、也不想往深里探究。 在外人眼里,两房的实际掌权人大爷与四爷两家非但没有因为这事走远,反而走得是越来越近,感情日渐亲厚。但其中的别样心思也只有个人心里清楚。 …… 陈行计策未成,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念借机开始打压陈行、陈恕父子。陈行暗恨,顺带连金粟也不待见了,渐渐冷落了她。 金粟憋屈,后来冬上发现怀上了孩子,陈行才又来走动了几次。金粟消了怨怼,天天盼着这胎是男的。因为陈彻婚后无所出,如若这胎真是男孩,那可是陈启正的第一个重孙子。她也不再去陈行面前哭诉讨宠,在新夫人进门前小心谨慎,只安心养胎,求神问佛,只等着来年生产能生个男孩。 来年,过了老太君孝期,陈行迎娶了张侍郎家的孙女,陈徇则娶了莫七娘进门。 张侍郎孙女生得尚可,书香门第,行规矩步,还算端庄得体,可却比不上莫家七姑娘容色妍丽。两相比下来,陈行对自家母亲选的亲事面上不说,可心上已经不满,但碍着张侍郎的缘故,也不敢有何怨言,对新妇感情冷淡,只面上过得去罢了。 且说金粟见新夫人容貌一般,对自己这个新妇未进门就先怀孕的小妾也未刁难,只当性子温和,不足为患,胆子便也放大了。她见陈行不喜新妇,又使出浑身解数想法子勾引陈行再注意自己。 她本姿色不俗,怀孕后更是珠圆玉润,陈行冷落了一段时间,再见之时,金粟柔声细语,撒娇弄嗔,与那规矩木讷的张氏一比,俨然就是解语花。有孕在身还与陈行胡闹,陈行觉得刺激,吃着甜头,便又开始腻在她屋里了。 周氏知道金粟耍狐媚手段,让陈行冷落了张氏,斥责了陈行与金粟不成体统,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另准备让金粟搬到她院子里养胎。 没想到,她正训着,新夫人张氏施施然跑来劝架。还说把金粟搁在自己院子里,她是主母,日后这孩子就先放在她屋里养。另外,张氏当面还把自己的陪嫁丫头指给陈行做通房。周氏见她大方得体,甚是喜欢。 金粟一听傻眼了,拉着陈行想挽回,可陈行因为得了张氏的漂亮丫头,不好帮腔。金粟当即大哭,却又被周氏骂了一通,只道再这般吵闹,直接生了孩子把她赶出府去。金粟无法,只好认命。 过了三月,金粟动了胎气,早产。早先一番闹台,郁结在胸,胎位不正,她可没有钱氏好命,有舒泓帮忙,好不容易生下个女孩,却血崩了,翌日便去了。 周氏没抱上孙子,加上本就不喜金粟,直接将孩子扔给了张氏,打发给她家里送了些银钱,让下人买了口薄棺,草草葬了。 沐清为此长吁短叹了半天,这世事无常,若当初她没注意印章,只怕陈行也不会派她来试探,更不会发现舒泓与自己走得近,才起了心思求舒泓看病。失宠再得宠,得意忘形,却不记得像大家出身的张氏的小姐,早就见惯了深宅大院争宠,要算计她这小小妾室的法子多得多。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只换的一缕香魂归于尘土。 金粟一死,事情还没完。她房里的丫鬟又被刘氏借着上次流言事件余波抓住把柄,说是四哥儿与金姨娘指使她买通大爷书房丫头,她抓住金粟的把柄要挟,才让金粟动了胎气早产致死。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气得陈启正大病一场,将手里的权力都交给了陈念。陈念独揽大权,更借机打压二郎陈恕、陈行父子。陈恕一家在府里的气焰消了不少。 沐清听闻,不禁暗自佩服陈念夫妇的手段。 自从掌了大房,陈念又与陈愈、沐清提了茶楼一事。沐清本不想再惹是非,无奈陈念说服了陈愈,并以此作为帮助二房生意的条件。沐清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陈念更分了一股给沐清,还让她当了陈家茶楼的二当家。除非大事,其余事项皆可全权处理,并能调动陈家柜上万贯以下的银钱,至于沐清这个二当家的凭证印信就是陈念给的那枚印章。 当陈念云淡风轻地说起那枚印章是印信时,沐清只觉得上当,陈念一步步引着她入窠,她甚至怀疑,当初送印章时就算计好了。 陈念面上对她不冷不热,独处时态度却更亲近了些。刘氏还是一如往常,往西院送东西。 对于这种无恶意的特别关照,沐清安然享用,便宜不占白不占,虽然她对陈念目的百思不得其解。 二房有了资金,生意上了正轨。沐清就把投身到茶楼的筹备工作中。 茶楼开在闹市区。大堂散桌,中间搭台子请了说书艺人;二楼开放式隔间,卖的就是茶道和小茶点;三楼,就是精装包厢。陈念为了茶楼还下血本从南北请了三个厨子,有一个还是宫里的御厨出身。沐清弄了一套所谓精品茶楼管理办法,从卫生到服务一条条事无巨细做了详细规定,又专门训练了一批跑堂小二。 秋天开张时,陈念请了知府来捧场,知府对茶道、吃食赞不绝口。自此陈家茶楼因菜色精明、服务上乘而名声远播,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秋去冬来,转眼又去了一年,天圣六年开春,沐清便满十四了,及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