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mama冷笑了两声,“因为当初小姐不仅让她以子女的性命发了誓,族谱上写的正室也是小姐的名字,更何况老太太还在世。”苏慧娴这才想起她从小到大不曾加过的奶奶,现如今她还在汝州养老。 本来苏左丞这一脉只不过是汝州苏家的一分支,到苏左丞这一代差不多已被苏家给忘却了,当时孤儿寡母的老太太带着苏左丞,家中的房子都破烂不堪,还好苏左丞长相英俊被富家小姐看中,为他们买房买田,生儿育女,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媳妇满是欢喜,谁知儿子上京赶考却一去不回,娶了新妇,此时重新被苏家迎**里的老太太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容不得儿子做出这种混账事情,硬生生的让林夫人以侧室的身份入了族谱。 想到此处,苏慧娴全都想通了,帮郝mama擦着泪水,“mama别伤心了,我会让娘亲得到她所应得的一切的。” 郝mama欣慰的点了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半旧的衣裳,“为了怕别人晓得,老奴只好将这样东西藏在这里。” 苏慧娴看着她将衣服撕开,里面有一处被缝上了许多的布块,郝mama将布片一片一片的撕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只玉镯,神情激动的交到苏慧娴的手中。 苏慧娴握在手里只觉得温润,心中一惊仔细看着,翡翠泛着极好的水光,仿佛是一汪碧潭,从上面看去她都能清晰的看见掌中的细纹,她从未看过如此通透的玉镯,林夫人有一块玉佩颜色稍浅,并且里面有绵质,那已是上万两的银子买来的。 “小姐变卖了所有的首饰,唯独舍不得这只玉镯,这是夫人给小姐的,小姐一直念着想着等到老爷功成名就的时候回家看看,谁知道.......” 苏慧娴仿佛能看到一温婉的妇人,摸着手中的玉镯,思念着家,一脸的向往。 “后来小姐太瘦了,玉镯已是戴不住了,老奴才将它收了起来,小姐让老奴留着等到小小姐出嫁的时候给小小姐,可是当时那女人派人跟着老奴,老奴什么都说不出口也做不了!老奴对不起小姐啊!先如今将东西给了小姐,老奴也可以随小姐而去了!” 郝mama说完,直接往一旁的柱子撞了上去! 大惊之下,苏慧娴只能拽住她的衣裳,还好郝mama多日来都没有吃饱,年老体衰也没多大的力气,饶是这样郝mama还是撞到了墙上。 听到动静的李嬷嬷冲了进来,见到郝mama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苏慧娴无力的躺在软榻上,急忙问道:“大奶奶,有没有事啊?” 苏慧娴摸了摸肚子,“没事,去看看郝mama怎么样了?” 鸳鸯将好好扶了起来,只见她额头青肿着,性命却无大碍,“只是撞到头,没有什么大碍。” 苏慧娴点点头,无奈的说道:“将郝mama送回房,好生照料着,让春花看着她别又做了傻事。” 鸳鸯和春花将郝mama抬着送出房去,李嬷嬷看着苏慧娴脸上还未消去的累迹,劝道:“大奶奶不必过虑,还要为肚中的小少爷着想啊。” 苏慧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从未蒙面的母亲心中依旧酸痛异常。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李嬷嬷应道。“奴婢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叫奴婢。” 苏慧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等李嬷嬷一走开,她就脱掉鞋子,躺在了软榻上,将手中的玉镯戴到腕上。 她和她娘亲的命运何其的相似,都被自己深爱的男子背叛,被抢了夫君,被抢了位置,谁还知道苏府的夫人其实是她的娘亲,而不是那个所谓的林夫人。 为何她有将一切都摆正的机会,可是她的娘亲却没有? 苏慧娴为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而伤心,当初她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她连娘亲的脸都不记得,会是什么样子?苏慧娴摸着自己的脸庞,她以前总以为自己肖父亲,如今却不觉得,自己这尖尖的下巴,和淡褐色的眼仁,和苏府里的人都不相似,林夫人的脸虽不大,但是圆润,瞳孔也是漆黑的,苏左丞也是如此。 从小她也是那般的调皮,依稀记得有人说:“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就好。”林夫人也不曾管她,直到有此她将书房里的墨全都打翻在一幅画上,她还记得苏左丞当初阴沉的脸色,和吼声。 “你怎么教她的?!这般的顽皮哪像个女孩子,你这娘做的也太失职了!” 当时她以为林夫人的脸上的表情是伤心和难堪,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再随意闯祸,认真学习女红还有女戒,只想娘亲不要再被她爹责骂。 现在想想,那女人的眼里还有一种叫仇恨的情绪吧。 怪不得,自己叫她娘亲的时候她会冷着脸。 怪不得,自己出嫁的时候她脸上那种开心的表情。 怪不得,自己有喜了她也不见得有欣喜的表情,还姗姗来迟。 怪不得,自己会作为棋子嫁到季家。 怪不得,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并没有苏家的人来救她。 苏慧娴想着想着,最终还是睡了过去,这段时间太让她疲倦了。 “小调皮,你看看你才学会走路就到处乱跑,看这身上脏的。”女子故作不悦的训着一位只到她膝盖处的小人儿。 “娘娘,抱抱。”小人儿露着只有几颗牙齿的笑容。 “你呀,怎么跟你爹一样的赖皮。”女子没办法揉了揉小人的脸蛋,不顾她身上的泥巴就将她抱在怀里,爱怜的亲了亲她。 小人儿纯真的笑着,女子问道:“小调皮,明日我们就能见到爹爹了,开不开心。”“爹爹,开心开心。”小人拍着小手,在女子的怀中蹦跳着。 “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听到爹都不顾娘了。”女子故意的说。 小人儿连忙说到:“娘娘好,娘娘喜欢。” “小马屁精。”女子爱怜说着,手腕上碧绿的镯子露在衣袖之外。 “娘子,醒醒,为夫在呢。” 苏慧娴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尚沉浸在梦中的她迷茫的看着季峻熙焦急的脸。 “梦见什么了?枕头都被哭湿了。”季峻熙无奈的问道。 她这才清醒过来,瞳孔一缩,这才感觉到脸颊两旁都是潮湿的感觉,她竟然哭了,“没什么,只是想娘了。” 季峻熙无奈的笑道:“为夫还以为有什么伤心事呢?这么大的人还想娘,明日让岳母过来一趟就是了。” 苏慧娴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一个梦罢了,夫君怎么来?”她拿出丝帕擦着眼泪,让季峻熙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 “听说你带回来一个人。”季峻熙收回手遮掩的说道。 “没想到夫君是如此关心妾身,连妾身上午带回来一个人,中午夫君就来问罪了,难道妾身已经没有管着院子的权利吗?”季峻熙没想到苏慧娴会如此的咄咄逼人,与她平时柔顺端庄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那双经过泪水洗礼过的淡褐色瞳孔散发着逼人的光芒。 “为夫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愣说出了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话中的退让,只不过他在薛灵芸那听到她随口一提,便起了过来看看的念头,昨日甩袖离去让他不知该如何过来。 “院子里的事情为夫自然不会过问,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灵芸心中冷笑,竟然有事情是他无法开口说的,“不知夫君如何知道房里来了人?” 季峻熙微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会是某位姑娘随口说的吧?” “你不要乱想,没人会如此的无聊的。”季峻熙这才发觉薛灵芸有些多管闲事,苏慧娴作为大奶奶雇个人也值得她来关心?苏慧娴见他脸色不渝,话锋一转说道:“是从小陪着我的郝mama,我将她从苏府接了过来。” 季峻熙面色尴尬的点了点头,这种小事他确实不该过问。 “可用过饭了,为夫陪你吃点?”季峻熙望着干净的桌子,转移着话题,其实他在薛灵芸那已经吃过了。 “正好妾身还未用呢,一起吃点吧。”苏慧娴当着他的面叫来李嬷嬷,特地吩咐她让厨房多做点rou食。 闻言季峻熙的脸色一变,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不过这次苏慧娴只是让夏荷布着菜,自己低头用饭,已是吃饱的季峻熙却觉得度日如年,这夏荷遵照着苏慧娴的命令,尽给他夹些rou。 用过饭,季峻熙见她脸上好了些,刚才他一进来就她躺在软榻上,晶莹的眼泪一颗颗的从她的眼角冒出,唇角却又是微扬着,眉宇之间充满了眷恋与脆弱,让他心中一痛,忍不住的想要呵护她。 “夫君,等会妾身要去夫人那喝茶。”苏慧娴用水漱完口对季峻熙说道。 “为夫要进宫一趟。”季峻熙一愣,说道。 “那夫君路上注意安全,之前是妾身想多了冲撞到了大爷。”苏慧娴低头恭敬的说道。 季峻熙说道:“是为夫逾矩了。”他心中一松,展颜笑着,伸手扶着她,一旁的鸳鸯偷笑着。 好一幅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