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张三郎脸上一红道:“干娘莫要取笑了。”一面低头从银子包儿里摸出十几个钱,叫那小女娃将前襟儿拉起来接住了笑道:“劳烦姐儿带我过来一趟,这几个钱就当做是给你们姐妹两个买花儿戴吧。”
那引弟儿原担忧明日里爹爹又要哄她不给花儿戴,如今得了这个进项,喜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也学着成年妇人的样子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说着,转身跑了。
那三仙姑见了笑道:“怎么样,连小孩子都以为你是个念书人家儿的孩子呢,今儿这一去一准儿成了!”说的那张三郎心中喜滋滋的,连忙说道:“既然恁的,赶早不赶晚,不如现下干娘就带了我过去,只怕晚了,关了城门回不去的。”
三仙姑笑道:“你这后生瞧着好个模样儿,怎么色中饿鬼一般,急着要见人家女孩儿,这会子只怕家家都赶着吃晌午饭呢,如今去了,倒扰了人家,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就要在她家吃饭不成?依着老身说,哥儿先在我家里吃了饭,吃杯茶略散一散再去,才是便宜呢。”
张三郎听见仙姑说的有理,只得耐着性子在她家坐了,一时间三仙姑往厨下整治了几个小菜两碗干饭端了上来笑道:“比不得你们镇上,屯里没有好东西,将就吃些,倒不是我老婆子小气不给你酒吃,只怕你吃醉了往人家姑娘家里闹去,看着不像话。”
张三连忙答应着,娘儿两个吃了饭,婆子收拾了,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又吩咐了张三两句,就要领他往乔大姐儿家里去,张三郎有些迟疑道:“这个钟点儿,只怕姑娘在家要歇中觉的?”
三仙姑笑道:“哟,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儿,小门小户的谁家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有那个闲工夫儿歇中觉?趁着这会子姑娘能歇一歇咱们快去,过了这个当口儿,她娘只怕又要给她派活计呢。”
张三听了,连忙答应着,跟了干娘出了门,那婆子倒是仔细,回身又落了锁,娘儿两个走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儿,早就瞧见了一座房舍,倒是广亮大门,搁在城里不值什么,到了乡下顿觉气派起来,那门楣上头竟还有匾额,张三郎原本认字的,定睛一瞧,上书着“秀才第”三个大字,心中暗道,这乔家果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了,可惜竟这般落魄……
一面想着,三仙姑忽然涨了一个调门儿高声笑道:“回事,太太可在家么?老身我领了你家的娇客来了。”内间倒有一个女子低声笑道:“仙姑休要这般说,倒是折煞了奴家。”那声音十分软款温柔,倒不似一般的中年妇人。
张三心中便知这妇人就是乔家继母,抬眼瞧时,果然一个妇人慢条斯理的出来,伸手开了柴扉,虽然不便细看,倒也是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几眼,但见那妇人生得十分姿色,打扮倒并不出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一色是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只是不知怎的,一望可知不是屯里人,一股说不出的风情都堆在眉梢眼角。
那妇人开了门,端端正正道了个万福,张三郎连忙躬身施礼,妇人抬头观瞧,见了三郎模样儿,心中“呀”了一声,暗暗的喝彩,一面对三仙姑笑道:“劳动仙姑替我家妮子跑这一趟差事,如今既然哥儿来了,就请屋里坐吧。”
说着谦谦让让的,将那张三郎让道堂屋之内,一面喊了一声“二姐儿。”帘子后头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娘唤我做什么?”那妇人笑道:“你姐夫今儿来家了,去叫了大姐儿出来会一会。”
于是那乔二姐儿也不出来相见,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这厢张三郎听见,心中猜测此人就是那乔大姐儿的妹子,如今她姐姐相亲,她定然是不肯出来厮见的了。
于是大家分宾主落座,那妇人倒好似十分中意张三郎的模样,赶着问他好些话,年少时可曾上学,念什么书,如今在哪里当着差事等等,张三郎不敢怠慢,细细对那妇人说明白了,三仙姑见妇人不错眼珠儿的瞧着张三郎,心中便知这一回保媒算是十拿九稳,暗暗的盘算着自己能得多少媒谢钱。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就听见帘子后头,依旧是那二姐儿的声音道:“娘,姐姐来了。”那妇人与三仙姑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一面有些阴阳怪气儿的说道:“既然恁的,娇客就在堂屋里会会姐儿吧,我们出去走走。”
张三郎听了这话,脸上腾的一红,连忙站起身来,整顿衣冠,以眼观鼻,以鼻对口,以口问心,并不敢稍有绮念。未几但听得帘子响,也不敢抬头观瞧,却刚好瞧见那乔家大姐儿款动金莲来在近前,粗布裙子底下,一双大红的绣鞋若隐若现的,看的张三郎有些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