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红了半边天际,仿佛一名欲说还休、欲羞还遮的美人儿,惦着腼腆的情怀,不愿落于远山之下。 竹林院内,小毛逗弄着一只大黄狗,这是刘汉送给晨慧看家护院的土种狗,平时圈养在竹林深处。 屋内,只见茶香袅袅中,被刘汉大烟锅的腾云驾雾弄的乌烟瘴气,坏了一席的好氛围。 “苏大姐是我的恩人,此次托我调查,正是怀疑张雪阳之死,牵扯到以前的事情,以她对我的恩情,我怎能不尽心尽力,虽然她说她只想弄清楚真相,能否惩处凶手,她并不关心。” 晨慧玉手轻托香腮,微微颔首:“我知道你的想法的,所以,这几天我才到处给你打探。” 见刘汉提到苏大姐,晨慧也正了脸色,认真说到,她知道,这是眼前这位汉子,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最柔软,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碰的禁区。 苏大姐,抚养刘汉长大。 刘汉是一名孤儿,年少时,正是受到苏大姐的接济照料,方才得以读书上学,出国留学学的现代刑侦学。 而苏大姐,也是张雪阳的妻子,虽然这些年来,两人分开居住,感情稀薄,但在法律的范畴,二人才是夫妻。 苏大姐在刘汉回国后,常说:“大男儿志在四方,你就不要管我这老婆子了,出去闯你的天下,我过的安生呢。” 但刘汉知道,苏大姐和张雪阳的关系并不融洽,常年孤身居住,这让刘汉时常愤慨。 要知道,当年,张雪阳和钱金辉联手打天下的时候,初始,穷困潦倒,正是遇见了苏大姐,二人一见钟情,定了终身。 虽然外表看来,大姐行事泼辣,但刘汉知道,在心底,苏大姐是那样的纤细敏感。 那时候,苏大姐经营一家俄罗斯风情商货店,遇见张雪阳后,将店铺转让,全力支持张雪阳创业。 可以说,张雪阳能有今天,离不开这位慈善夫人的帮助。 可在张雪阳拥有了自己的商业王朝后,却对苏大姐渐渐疏远,终至让苏大姐年事渐高时,却孤老一隅。 记得前些天张雪阳出事后,苏大姐打电话过来说:“汉儿啊,知道你事情忙,但这次你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让大姐知道真相。” 听着这样的话语,刘汉心底甚为难过:“大姐,您说的是、是张雪阳的事情?您还管她做什么了。” 刘汉一向不待见张雪阳,都是直接称呼其名字的。 “汉儿,我知道你的心事,其实,这些年来,我并不怪他,就算当初,他虚心诿我,但我却是爱着他的,我也并不后悔。” 电话里的声音,透着一丝落寞和孤寂,刘汉心底一悲,没来由的鼻子酸酸的,这就是抚养照顾自己的善良好大姐啊,她就是这样的好! “他都走了,我也无意什么钱财,这些年我过的也好呢,但有件事情,我疑惑困顿了半辈子,汉儿你帮我调查清楚吧。” 刘汉轻咳一下,柔声道:“大姐,你说吧。” 电话里沉默一阵,方才传来声音:“雪阳此人,心思深沉,却也有些异于常人的情怀,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是他的情怀,他总是对一些过往的旧物,惦念不忘,但凡年轻时候用过的平凡物件,在他发达后,他都尽量收拢了回来,整齐的放在家里,时常玩弄。” 刘汉默然听着。 “记得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一次说‘还是用惯了的好啊,可惜,大多都找不到了!’他那时候,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之后他又说‘若是能把旧人找见,就能弥补所有的旧物了’。” 电话里轻叹一声:“至那以后,他便常不着家,也和钱金辉的关系不那么融洽了,终至于,我也搬出去住了。” “我不想追究他做了什么,甚至,有时候,我都不愿意去想,可是,我总要知道,他在遇见我之前,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女人,诸如青梅竹马之类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来,这样,我就知道,当年,他是否真心爱我,我本来就大他几岁,现在也年事已高,身体渐渐不好,只想清楚这件事情,也好走的时候,能够瞑目了。” 尽管电话里的声音清淡,但刘汉依然禁不住悲从心生,酣然泪下。 …… 晨慧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苏大姐是个温柔善良、心思细腻的人,她可能老早就察觉什么,只是不愿意和张雪阳大吵罢了。” 刘汉挑眉问道:“我这还是第二次听苏大姐温柔善良心思细腻。” “右眉上挑,表示你对这个说法存在着疑问。” 刘汉笑了笑,:“大姐当然温柔善良心思细腻,可是在很多人眼里,年轻时候的大姐,就是一只母老虎。” 晨慧继续说道:“她那时骄横跋扈,是因为她要用属于自己的保护色,来对抗张雪阳圈子里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而对于那些真正对她好的人,她能做到挖心掏肺。” “你说张家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指的是……” 晨慧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除了张雪阳,张雪阳的三个弟弟,各个都对他们大哥的江山虎视眈眈,就连入赘到张家的赵炼,那都是满肚子的心思。” “唉,只是,大姐后来灰心了,才独自离开,不再管这些闹心的人事了。” 晨慧忽然怒目一睁:“可是,你知道大姐为什么灰心吗?” 刘汉抬头向她看去,她现在的模样,真有点大姐年轻时候的影子啊,仿佛一头守护崽子的母老虎! “就是,她感觉到了张雪阳有了别的女人!” 晨慧愤恨的哼哼:“大姐可以将自己伪装的强横霸道,可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的男人,一旦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她就放下一切,她不想吵不想闹,她选择了默默的离开,这样的性格,才是大姐的本质,她本来就是将自己一切都托付给这个男人的弱女子罢了!” “你现在找出那个女人了吗?”刘汉忽然问道。 “这个女人虽然很神秘,但她穿梭在两个男人的船上,怎么不露出马脚,我找见她的住址了。” “哈,真是才女啊,你这一身本事,不用在侦探的事业上,可真是浪费了。” “哼,那都是我哥哥教导有方。” 刘汉一愣,晨慧很少提到自己的过去,尤其是自己的家人,那是她的伤心地,他也一般不会问起,没想到,今天,她自己说了出来。 能教出这样的人才,刘汉忽然对晨慧的哥哥“肃然起敬”。 他好奇的问道:“那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教师。” 刘汉老怀欣慰的说道:“很不错的职业。” 晨慧赞同的说道:“解剖学的教授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以哥哥为荣。” 刘汉失笑,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啊?解剖学?我可不可以收回刚刚的话。” 晨慧脸色一僵,态度冷硬的说道:“没有哥哥,我不可能有今天在痕迹学上的成就。” 自己家里,支持很鼓励自己钻研这门学问的,就只有哥哥,可以说,自己也是哥哥的徒弟,他嫌弃哥哥的职业,就是在否定自己的能力。 她见惯了别人对解剖的惧怕、曲解,而刘汉在她眼中,是一个特别的人,如果连他都认为解剖尸体的人让人难以接受,那么,她就也不再认同他了。 刘汉有些意外,他这还是第一次,在晨慧的脸上看到淡漠意外的情绪。 “看来,你很在意你的哥哥,更在意你所学到的知识。” 晨慧坚定的回答道:“是!” 刘汉翻翻白眼:“你哥哥有没有跟你讲过,人类有一种沟通方式叫做开玩笑。” “开玩笑吗?”晨慧一脸迷茫的回答:“有但是,我哥没有教过我,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是否在开玩笑。” 刘汉虽然无语,他知道她的经历,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才会让她变如此敏感而善变。 人都有好奇的天性,一个花季的姑娘选择从事痕迹学这份枯燥职业,甚至对痕迹以外的一切事情都漠不关注,那她的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唤道:“晨慧。” “恩?”晨慧莫名的看着刘汉。 刘汉笑了笑:“以后,要跟活的人很活的事情多接触。” 晨慧撇了撇嘴,说道:“活人太复杂,太难沟通,就比如你刚刚在开玩笑,我却以为你在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