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傻根多日不见上来就把我爹抱住,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他这还开口叫自己兄弟,可是吓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根子,你这是?这是?”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傻根接着说道“怎么?我这叫你兄弟你还不乐意了是怎么着?你这个大铁柱子,不认识我了啊?”说完笑呵呵的看着我爹。 “不是,不是,你怎么?”我爹跟我一样,后半句说不下去了。不过我当时是吓得,而他确实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会说话了是吧,呵呵。你呀,你跟你儿子问的问题一模一样。”说着又敲了敲了我,他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确实让人好笑。我爹还是没有缓过劲来,毕竟傻了十多年的兄弟,这突然之间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还是我母亲反映了过来,笑着打趣道:“你这天天的嚷嚷着要找你这兄弟,怎么人家回来了,更变好了你还傻在这了。他叔,快点进屋,站外面干什么啊。”说着就要把傻根往屋子里引。 “对对对,你瞧我,这么多年了,不就是盼着你变好么,你这都变好了我还给愣住了。建国,去!给你叔倒杯水。”我一听这话,想起来傻根到现在都没喝水呢,赶忙的去给他弄一杯水喝,没听说话的声音都哑了么。 要说傻根,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次来我家。有种大姑娘上轿的味道,扭扭捏捏,左顾右盼,毕竟这个院子也是我爹跟我娘结婚的时候新盖的,当时可把村里的人羡慕的要命。 都进了屋子里,傻根坐在炕头上喝着我端得水。我爹问道:“兄弟,你这些天都去哪了?还有怎么突然这个病就好了?”这话听得,嘿!有点让人不舒坦。不过傻根也不见外,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就把白天跟我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事情一说出来可是把我爹妈给吓了一跳,我爹赶紧的出去把院子的门跟屋子的门给插严实了,回屋以后还从窗户里往外看了半天确定没外人之后才说道:“兄弟,真给杀了?”这话一问出来,傻根就有点不高兴了:“怎么?柱子,你还信不过我?再说了,杀就杀了,你瞧你这点出息,没把你给吓死,你还没你儿子出息大呢。”完事又把我白天做的壮举给说了出来....... “他姥姥的,你小子可以啊,有你爹当年的味道!”本来还有点震惊,可是听说自己儿子做的事情之后就把这点恐惧给丢的一干二净了。 “夸什么夸!你说你个小孩子做点什么不好,先是白天把人家的耳朵给咬掉了,现在又对着一个尸体不敬!”母亲生气的说着,不过我怎么看都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地喜悦。我爹一看我娘都发活了,也只能讪讪的摸了摸头,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着?对了,要不一会半夜了咱们去把那孙子给埋了吧,虽然那个鬼地方不见得有人去,可总归是不好的啊”我爹跟傻根说道。 “没事,不用去。都成那德行了,谁还能认出来。再说了,又不是大夏天,跑不出味来,放心吧。”傻根淡定的说着,我心想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瞧这气魄!我爹一看这份上,也就是不再说什么了。本来是令人激动地兄弟重逢的场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弄得现在十分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傻根也只是喝水,母亲那里低头在思索着什么。也只有我,傻呵呵的坐在那里左看看这个,右瞧瞧那个的。 还是傻根最先打破了这个沉默,“柱子,这么多年来也是多谢谢你了。虽然这些年来我疯疯癫癫的,可是之前的事也好,中间的事也罢,我是一点都没忘,脑子里都记着呢,啥也不说了。”虽然是感激的话语,不过傻根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不见一点波澜。但是我爹仿佛是听懂了傻根的话,很明显的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着:“没事,没事。多少年的兄弟了,应该的,应该的...”真的,我头一次见我爹跟个娘们一样,这么的害羞,我印象里的兄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是应该跟水浒里说的一样,大碗喝酒,大碗吃rou么,怎么到这就跟变了味道一样啊。说完这些话之后,场面又再度冷淡了下来。我一瞅母亲,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这兄弟俩唱的是哪一出。 “对了,我今天过来呢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呢就是把你儿子给你送回来。这第二件事呢,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准备去外面闯荡闯荡。”傻根还是那样,低头喝着水说道。我可就纳闷了,那么小的一个杯子,他是从哪喝的那么多水啊,我没记得有给他倒那么多啊。 傻根这话说的我父亲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啊,也顾不得害羞了,赶忙说着:“走?去哪?你这病刚好,再说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能上哪去。没事,就在我这住着,我家就是你家。” “呵,我家?算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你也不用说什么,柱子。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这个情况你觉得还能在村子里呆下去么?”傻根终于不再喝杯子里得水,把杯子放在一边问着我爹。 “这....这有啥不能呆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你这病好了,大家高兴都来不及呢。”我爹说道。 “高兴?可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再说了,我这突然病就好了我怎么解释。”傻根说道。 “那...那总能想出办法来的不是,你这都三四十的人了,你去哪闯?”我爹着急的说着,仿佛是真怕傻根一去不复返一样。 但是最终我爹的挽留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一家人站在门口看着傻根的身影越走越远,不过我看他的背影却有点凄凉。至于他跟我爹的兄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搞明白,不过总感觉这其中的事情并没有我爹说的那么简单。 当我后来再见傻根的时候还是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我不知道他是从哪知道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来了之后也只是站在殡仪馆的外面远远地注视着我父亲的遗像,我很纳闷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毕竟作为一个晚辈我也不好意思去说些什么,就这样他一直站到了我爹下葬那一天。临走之前他拒绝了我的邀请,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在我耳前:“当年那一棍子,是你爹把我拉到跟前替他挨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