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田梨奈那种虚无缥缈的声线不同,树林里传出来的声音犹如两块钢板相互刮动,就像是夜枭哀啼一般分外的刺耳。尾音还带着鸭子被捏住脖子的沙哑,有点滑稽可笑。 但是“杀无赦”那三个字却蕴含着毋庸置疑的决断,把山谷中的气氛凝结成一团死气。 西尧面色凝重,手指勾住弯弓,尽管那个人还没有露面,但是那股气势已经铺天盖地的涌来。 邪僧揉揉下巴,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西尧身边朝山坡上望去。燕柔也感受到压抑的气氛,紧紧靠在西尧和邪僧中间。 连武田梨奈都屏住呼吸,不再说话。 只有阿丑和黑萨还在没心没肺地呵呵傻笑,一点都没有大敌当前的概念。 “金刀买命,熟客八折,杀白人七折,杀黑人五折,杀阿三四折,杀猴子三折,杀鬼子棒子组团一折起!十岁以下不杀,穷苦百姓不杀,另掌门家主不杀!” 随着这一连串广告般的言语,树林中沙沙作响,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精赤着上身,从小臂到前胸后背都是黑乎乎地一片,似乎是纹身图案。他留着一个囚头,短短的发茬和胡茬都像钢针一样,一双狭长版的丹凤眼,两边薄薄的嘴唇,颈子上挂着拇指粗细的金项链,牙齿间咬着一只燃烧一半的烟头,满脸的流氓**表情。 他肩上扛着一柄金色的唐刀,下身穿着一条带着破洞的牛仔裤,脚下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啪唧……啪唧……”,一步三摇慢悠悠地走下了山坡。 “怎么都不说话?哎!这年头不好,赶上金融危机,买卖难做啊!出门都得自己打广告……”男子也不用手指捏着烟头,只是用牙齿咬住,从口鼻间喷出一股nongnong的烟雾。 邪僧淡蓝色的瞳孔一缩,用舌尖舔舔鼻头,沉声对西尧说道:“认识他吗?” “不认识,好像有两下子。”西尧淡淡地说道。 “何止是有两下子!他就是天下第一买命人,手中那柄金色唐刀是江湖七把刀之一的‘贪狼’,此人亦正亦邪,武功深不可测。听到他刚才说的那段话了吗?”邪僧说道。 阿丑抢着说道:“杀来杀去的?难道他是个杀手?” 邪僧白了阿丑一眼,“这是我今晚听到你说得最有水平的一句话,你总算是不那么***了。” 阿丑还有些得意,但是听到邪僧随后说的那句话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说了跟没说一样,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个杀手,不然怎么能叫做天下第一买命人?”邪僧撇着嘴说道,“西尧,他不仅仅是华夏要价最高的杀手,而且也是整个世界上出场费最昂贵的杀手。不收现金,只收黄金!” “钻石也可以,”天下第一买命人用他那公鸭嗓说道,“钞票太容易贬值,存在银行里我也不放心,一个不小心给冻结上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天下第一买命人吊儿郎当地走到西尧几人面前,大家才看清楚他前胸后背各有一只巨大的貔貅纹身,双臂上的貔貅略微小一号,余下空隙间都被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貔貅填满,就像一个布满花纹的衬衫套在身上。 “都是貔貅啊……”燕柔有些不解地说道。 天下第一买命人嘎嘎怪笑道:“貔貅只进不出,吞纳世间万物,是我的最爱,嘎嘎嘎嘎……” 邪僧小声地说道:“西尧,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大摇大摆地横行江湖,却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你仔细看一下他的眼睛,他长着一双罕见的红眼,具有夺魄异能,无论谁和他正视一眼,都会形若疯癫丧失理智。” 阿丑和燕柔都凝神向天下第一买命人的那双丹凤眼望去,只见他眼皮中间那道细缝里果然有淡淡的红色,只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小,不注意的话难以察觉。 “靠!西尧,你的对手来了,不如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邪眼,看看倒底是白眸厉害,还是红眼恶毒……”阿丑用手指捅捅西尧腰间,唯恐天下不乱。 邪僧浑身一震,惊诧地望着西尧,“你真是邪眼传人?” “什么是邪眼传人?很厉害吗?”燕柔好奇地问道。 阿丑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还有假?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只要西尧的眼睛一睁开,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水深火热,所向披靡!不过,只有我在邪眼面前能安然无恙,所以他师傅就把我派在西尧身边,以防万一。” 西尧没搭理阿丑,伸手捋捋马尾,说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难道就叫‘天下第一买命人’?” “嘎嘎……那名字太罗嗦,我叫胡圣梵,你们可以叫我圣梵哥。”天下第一买命人轻挑眉毛,哑着嗓子说道。 “胡圣梵?”西尧似乎在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我们几个人中间谁的命被人买了,让你不辞辛苦地追赶到了这里?” 胡圣梵“噗”地一下吐掉烟头,nongnong烟雾从他牙齿缝隙里喷吐出来,“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说着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翻动半天之后,找出一张照片,举起来和西尧对比一下,嘎嘎怪笑道:“没错!就是你。” 西尧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还有人买我的命?多少钱……哦不,应该是多少金子买的?” 胡圣梵用金色唐刀刮弄自己的胡茬,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不多,一斤。” 阿丑叫道:“一斤?金子?滚吧你!我上小学学的一斤等于五百克,五百克金子才不到二十万,你就为了二十万元来杀人?我真替你丢人,”阿丑捏着鼻子学邪僧说话的语气,“还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杀手呢!大哥我随随便便就赢了一百万美金,吓也吓死你了!” 胡圣梵一点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掏出一根烟,点燃后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我不怪你。” “规矩?你不就是收钱杀人吗?还有别的规矩?”阿丑问道。 邪僧解释道:“他说的金子是精金,是修士用三昧真火或者是业火烧熔黄金,直到最后炼出的金魄,也就是所谓的金精。百斤赤金出一斤精金,你说他的价钱贵不贵?” “一斤……一百斤……乘以……二十万……”,阿丑扳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才瞠目结舌地说道:“靠……靠,将近两千万,mama的!西尧你的命真值钱啊!” 胡圣梵眨眨眼睛,“小意思!这是个老客户,我给他打了对折……” 阿丑转转眼珠,涎着脸凑过来说道:“那我的命值多少金子?金精?” “两包方便面撑死了,而且还是一块钱一袋的。”邪僧打岔道。 “滚!不管怎么样我还值个方便面钱,你顶多也就是个调料包,还是素面的……”阿丑怒道。 胡圣梵咬着烟头打量着西尧等人,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有点意思,我发现你们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认为我是在逗着玩呢?” 邪僧迈出两步,美美地灌了一口酒,说道:“这样吧,我介绍一下,我是禅宗门下,江湖上埋汰我,管我叫邪僧妖花。这个绿皮蛤蟆是新出炉的绿僵,你可以叫他阿丑,也可以叫他***。” 邪僧转身一指西尧,“你要杀的这位小兄弟道武双修,是北苍山慈半仙高足。另外提醒你一下,你的红眼总算是遇到对手了,西尧刚好长着一双邪眼……” 胡圣梵面色不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从牙缝里挤出来鸭子般的声音,“我说的呢!原来都是各有所峙,禅宗的邪僧,北苍山的邪眼,那么这位绿僵一定是湘南山的喽?” 西尧捋捋马尾,淡淡地说道:“他是不是湘南山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还不想死。” “圣梵君,我出双倍的价钱,请你留西尧君一条命,不知……”武田梨奈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被冷落了,便将鬼魅一般的身影向前飘了过去。 胡圣梵忽然收起地痞流氓一样叉开的双腿,一跃而起,手中金色唐刀直直朝武田梨奈劈下。唐刀没有一丝光彩流动,没有纵横弥漫的刀气,也没有雄浑的气势,只是像一只烧火棍子般狠狠地剁下。 但武田梨奈却偏偏躲不开,迷雾后的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唐刀至上而下将自己一劈为二! 唐刀挥下,nongnong的黑雾一扫而空,眨眼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只五颜六色的玩偶娃娃,胡圣梵这一刀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武田梨奈根本没有办法应对,只能用高桥彦野同样的傀儡术来挽救自己的生命。 玩偶娃娃后方三米处的空气急速扭曲几下,慢慢地显露出一个曼妙的身影,一身花忍打扮,浑身上下只有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露在外面,胸膛剧烈都起伏着,从面纱后面急促的呼吸声中可以听得出武田梨奈未定的惊魂。 “妈的!老子生平最讨厌东瀛鬼子了,你应该庆幸我从来不免费杀人,否则就你那三脚猫的替身术能顶个毛用?我一刀能让你死上三个来回!”胡圣梵大剌剌地把金色唐刀扛在肩上,喷出一道nongnong地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