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柳俊言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中,周围一圈强烈的灯光照过来,让自己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眯起眼睛,伸手向四处摸了摸,第一反应是想找出口。 只听到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马公子那让人无比厌烦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玻璃外面。 “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速度很快吗?现在呢?我把你关在这个箱子里,看你还怎么打,怎么快!” 柳俊言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露天的堆场,远处影影幢幢都是一堆堆的集装箱。他转过头来,立即发现龙井双手反绑在身后,被两个大汉摁着跪在箱子外面的地上。 此时他脑中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场景,但还是无法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他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清醒,其实脑子里逻辑思考的能力几乎为零。 马公子见柳俊言不理他,心下更怒,却又不敢放他出来折磨他。一张看似英俊的面孔此时扭曲起来,在灯光映照下就像是一个变了形的恶鬼。他双手箕张,扶住那玻璃箱壁喘了半天粗气,突然尖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找一大堆木头来,我要烧死他!” 柳俊言此时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一双眼只是盯着龙井瞧,心中转了无数遍念头,只是想:“怎么办,怎么救他出去?”只是他刚刚自昏迷中醒来,脑子里兀自木木的,一时间哪想得出办法来。 马公子叫了一会,大概也意识到了,跑到玻璃箱子一边的透气孔处,大声叫道:“喂,混蛋,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老子要烧死你了,你他娘怕不怕啊,啊?”声音翻翻滚滚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柳俊言耳朵一阵难受,他不由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却仍不回头,只盯着龙井看。 马公子更气了,没有什么比无视他更让他受不了得了。他不停地跳脚叫人快些搬木头来,一边用力拍着玻璃箱壁。 一旁凑上来一个中年人,低声对马公子说道:“少爷,老爷子说了,要全尸,还要拿出去给那帮人看看的。你这么烧死他……怎么跟老爷子交待啊。” 马公子正在气头上,转身就是一脚踹在那人腹部,他虽然生得高大,其实脚上无力,但那人还是装作抵受不住,踉跄后退。马公子大声道:“老爷子,老爷子,屁的老爷子,今后是我做主,不是你的老爷子做主。全尸?有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嘛?”说到这里,他看着柳俊言盯着龙井的样子,突然恶毒地笑了。 马公子转身走到龙井身前,迎着柳俊言的目光,突然自旁边大汉的手中抢过刀来,只一刀,就在龙井脖子上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头一脸,他也不管,只是在那里狂笑。 柳俊言双目怒张,瞪着马公子的脸,一时没了反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龙井就这么死了。自己是负责保护他的啊,他怎么就死了呢,自己……怎么就这么眼看着他死了呢?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一条guntang的火龙在四处搅动着,翻腾着,烧得他思维一团混乱。他一双手不停敲打着箱壁,想要破壁而出,只打得玻璃壁上溅出斑斑血迹,也没什么作用,他却还疯了一样的敲打着。 马公子站在龙井的尸体边上,快意地狂笑着。柳俊言终于因他的举动而痛苦,这才是让他兴奋的事情,他仿佛生来就是一个喜欢吞噬他人痛苦的恶鬼,不断制造出来,以不断添饱自己永远也添不满的肠胃。 这时他手下的人已渐渐在玻璃箱子周围摆了一圈木头,然后转头看向他,等他的命令。 马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却衬得他更形似厉鬼,在那跳着脚大叫道:“烧,烧死他!”然后犹不满足,举目四顾,跑向一辆停在边上的吊车,指着上面的驾驶员叫道:“去吊一个箱子过来,我要把他砸成rou泥!” 那人慌忙调头去了,此时的马公子哪还像是个人,连他的手下也是怕了。 大火熊熊燃起,映得箱中的柳俊言浑身像火一样红。此时的他已慢慢清醒了过来,停了手,只是呆坐在那望着龙井的尸体不言不语。 火势渐大,漫过了他的身影,箱中空气因这热量渐渐形成一层水雾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只模模糊糊看见箱子里有个人影。 这时那吊车也吊了一个集装箱过来,缓缓将之悬在了玻璃箱子上空。马公子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狂叫着道:“放,放,给我砸死他,砸成rou泥!” “轰”得一声,箱子落下,将玻璃箱砸得四分五裂,火花四溅之中,众人纷纷躲避,于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雾气迷漫的玻璃壁后,有一道蓝光闪了一闪,便骤然不见了。 第二天的邻海日报主版上醒目的两张照片几乎占据了整个版面。一张是城郊一处池塘边上,五具排成一列的尸体,标题是“城郊池塘溺毙五头目,疑似黑社会仇杀!”另一张是城中大道的十字路口岗亭之上倒伏着一具尸体,标题却是“一男子轻生,伏尸街头。”只报纸副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则小新闻,“旧堆场遭人为破坏,现场一片凌乱。” 胡风轻轻放下报纸,看向来人。 马公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晃,山字帮的老大冯山带了一帮新的龙头来到赌场,叫着要主事人出来说话。 强子一干人在收到消息后,早没了主意,一个个坐在那里发呆。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到地狱,他们身上前两天晚上狂欢而饮的酒味还未曾去净,就要面对着老大被杀,仇家杀上门来的巨变,再强悍的神经也麻木的没有反应了。 胡风却在这时挺身而出,站出来说道自己就是主事之人。 冯山也不说话,只扔了一张报纸给他看。胡风当然比报纸先知道这些消息,但还是沉静地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抬头道:“看完了,有什么指教?” 冯山也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还就等胡风仔细看完了,这才说话。他望着在场众人,高声道:“马老爷子也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龙井一个人的主意,你们不用担心,马家不会诛连,也不会秋后算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只要你们交出井字帮的玉牌,听从新的老大的命令,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胡风点了点头,转头叫强子去把玉牌拿过来。他就笑眯眯地看着厅堂里的一班人,也不说话。强子把玉牌递给胡风,胡风拿在手里看了看,玉是好玉,雕工也是精细,玉牌中间嵌着一枚金币,上面印着一个井字,看来这就是证明龙井老大身份的凭证了。 他叹了口气,将玉牌递给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