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为什么不直接干掉这些家伙?”进到酒馆里,邹毅问沈云飞。 “为什么要干掉他们?他们又不是妖。跟你们一样,他们也是上京郡的子民。”沈云飞回过头来,望着邹毅。看来,即使有自己在,使用吞噬的方法还是有一点副作用的啊——两人的杀气,都变得很重。 “那不一样。”洪烈摇头说道:“这些人杀气都很重,而且魂气呈红色,表示他们杀过很多人,魂魄已具有魔性。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对上京有害无利。” 沈云飞又转头看了一眼洪烈,并未对他说的话所动摇,反而微微地点了点头——不错,已经练到能看到魂气的地步了。 如果说残阳决最关键的是要修炼控制能力,那么射月决,最关键的就是要练眼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看到魂气,的确很不错。 “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所以才会说刚才的话吧?”沈云飞又转头望向邹毅。 “没错。”邹毅点了点头。 要只是一般的平民,或者像红云寨上的那些人一样,邹毅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当他知道,这冰湖镇上的人魂气居然都呈红色的时候,想法就已经改变了。 魂气要变成红色,那得需要杀多少人才行?这样的人,自然不能留下,可偏偏沈云飞不让他们下杀手。 “凡是不能一概而论。”沈云飞说道:“即使入魔,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恶人,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呢?我说过,凡是上京郡的子民,我都不会放过的。先在这里住几天,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吧。” 事情的真相? 邹毅与洪烈面面相觑,却又不能反驳。魂气都是红色的了,这样的人,还有可能是好人?那些人分明就是十足的强盗!刽子手! “多看看就知道了。”沈云飞摆了摆手,没有再做更多的解释。 ********************************* 望着雪地里那几个“雪人”,冰湖镇上的居民们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仅管早已见惯了生死,但是当死去的人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甚至是领头人的时候,人们的心情很难不变得沉重。 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但却知道是为什么而死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酒馆的大门,纷纷摇头,随后便又都退了回去。 不回去又能怎样?报仇吗? 既然对方可以如此轻易地便杀死了袁老大等人,那自己再去,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甚至不仅仅是送死,连带着一家老小,恐怕也很难再有活下去的希望。 冰湖镇上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当对手强大到无法抗衡的时候,报仇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给其他人、给自己的亲人带来更大的灾难。 “奇怪,那些人居然没什么反应,反而全都退回去了。”邹毅看着门外散去的居民,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有点古怪。”洪烈也正看着外面,说了一句。 “什么东西有点古怪?” “魂气。”洪烈说道:“要是说,昨晚我们看到的那些人,都是因为杀戮过多而使魂气变成红色,但是刚才,我看到了一个女人怀抱中不足三岁的娃儿,魂气居然也是红色。” “什么?”邹毅愣住了。 连三岁都不到的小孩儿,绝不可能杀人的。那他的魂气,又怎么会是红色? 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别的原因? 沈云飞就在楼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两个手下正在干什么。不过,他没有过问,也没有更多的吩咐。 有些东西,必须要他们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会相信。否则的话,疑惑太多,对修炼总不是件好事。 ******************************************* 或许是因为沈云飞的命令,或许是因为那怪异的魂气颜色使得二人产生了疑惑,不管怎样,邹毅与洪烈没有再去招惹那些居民。而那些居民,自然也不敢再到这酒馆前来。 天,大亮。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也渐渐放晴。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冰湖镇的居民依旧是要生活。雪刚停,便已有人开始走出门外,清扫起门边的积雪。屋顶上的烟囱,也都纷纷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这些人的眼神,都很奇怪。”邹毅一手提着长剑,走到酒馆门外,对靠在门边的洪烈说道。 “是很奇怪。”洪烈点了点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居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样的事情在这里经常发生,他们都已经麻木了。”邹毅说道:“对自己周围的人都能如此麻木,那岂非冷血?” “恐怕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洪烈摇了摇头。早上那个孩童身上血红的魂气,让他至今也难以想明白。那分明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会…… “你有没有发现,这儿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洪烈突然说道。 “什么?” “整个镇子,居然一个老人都没有。”洪烈说道:“三十六户人家,有女人,有小孩,但却没有老人。年龄最大的,全都不超过四十岁,这是什么缘故?” “呃……”听到这话,邹毅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的确,这镇子有些年头了,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连一个老人都没有。可是现在…… 两人正觉得疑惑,突然一阵声响由远处传来,仿佛是冰湖那个方向。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正在门外清扫积雪的人们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酒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在看什么?”邹毅问道。 “在看这几个人。”洪烈指了指门口的几个“雪人”。说着,又指了指冰湖的方向:“我想,这应该跟那些家伙有关。” 转眼之间,整个冰湖镇的街道上,再也看不到人影。刚才那些还在门口扫雪的人,也全都躲进了屋里。镇子里静得可怕,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诡异,而刚才那古怪的声响也越来越近。 那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冰面,细细碎碎,听起来,却是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四头浑身长满灰色鳞片的庞大大物出现在了镇外,每一个的背上都绑着绳索木架,后面拖着一辆似车非车、似犁非犁的东西。而就在那个东西上,又都各自站着一个人。 不对,那不是人,每一个至少都有近一丈五的身高,人怎么可能长到这种个头。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两人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在前面拉“车”的庞然大物,居然是雪地里特有的灰鳞雪蛟,而站在后面的,分明是——蛮妖! 跑在最前面的那一辆“车”上挂着一面用兽皮与兽骨制成的旗,旗上画的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雪岩族!”洪烈大吃一惊,从门边站了起来。 “那是什么?”邹毅问道。 “你不是上京人,自然不知道。”洪烈说道:“雪岩是蛮妖的一个部族,他们的标志就是一只血红的眼睛。我也只是听说,想不到居然能亲眼看到。这些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说着,就见那其中一个蛮妖已经从那怪车上下来,慢慢走进了小镇,挨个去敲那些居民的门。 每敲开一扇门,就有人从屋里递出一只袋子。袋子不大,但看上去却很沉。那蛮妖将袋子拿在手上掂了掂,看也不看,便扔到了身后的怪车上。 “这是在做什么?”邹毅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收什么东西?”洪烈说道。 正说着,那蛮妖已经走到了酒馆附近。 那几个“雪人”还立在门外,蛮妖走近后抽着鼻子嗅了嗅,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洪烈二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冲着二人伸出手掌。 “这是要什么?”邹毅问道。 “我哪儿知道。”洪烈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已走到跟前的蛮妖。 不远处,那些居民们全都悄悄地将窗户或门打开了一条缝,仿佛正偷窥着这一暮。 他们的脸上,仿佛带着一丝同情,又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可就在下一秒,每一个偷窥的人都被自己所见的情形给惊呆了。 突然,一道红光闪起,那头蛮妖的脑袋突然向后仰去。 不是仰,他的脑袋就这么向后翻落,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怒的表情。脖子上,暗红色的鲜血如喷泉一般涌起,整个身体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远处的几个蛮妖看到这样的情形,纷纷发出一声怪叫,直挺挺地朝着镇子里冲了过来。 “绷!”“绷!”“绷!” 一连三声轻响,三道寒光几乎不分先后地射向三头蛮妖。而转眼过后,他们又都纷纷倒了下去,每一个的眉心上,各自插着一枝黑色的木箭。 四头灰鳞地蛟仿佛被吓傻了,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洪烈与邹毅可没打算就此打住,扬剑拉弓,便要动手。 “留下这些地蛟吧,或许还有点用处。”酒馆内传出一声懒洋洋的声音。 沈云飞既然已经发话,二人自然没有再动手的道理。 两人伸手便拉过绑在地蛟身上的缰绳,把那四辆怪车也都拉了过来。这四头灰鳞地蛟原本也是凶兽,但不知为何,此时却变得无比听话。 邹毅随手打开装在“车”上的袋子,往里看了看,里面尽是些熏rou、面饼等物。打开另一个袋子,除了熏rou面饼,还多了一张狼皮。再开其他的,也大都如此。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就是这些。”邹毅将手里的袋子拉给洪烈看。 洪烈看后,不由得一愣,好像猛地想起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目光却落到了门口立着的几个“雪人”身上。 “想不明白就问。”沈云飞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问?问什么啊?”邹毅被弄得满头雾水。 “阿毅,帮个忙,把这个人身上的禁制解开,我有话要问他。”洪烈指着其中一个“雪人”说道。 “搞什么啊。”邹毅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走到了那个“雪人”跟前。 这……这是要做什么?那些从窗户缝里偷看的人们,刚刚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转眼却又被眼前的情形所吸引了。 就在这些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一片红光笼罩在“雪人”身上,堆积在他身上的积雪,竟然开始慢慢融化,而被冰雪掩盖的面容也渐渐地显露了出来。正是那个弯刀火皮帽——黑三儿。 黑三儿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眼神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恐惧。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这些人……是妖怪不成?” 镇子上的人也都纷纷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都已经死硬了的人,居然还能活过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叫黑三儿是吧?”洪烈望向跪在面前的黑三儿,冷冷地问道。 “是……小的是叫黑三儿。”黑三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来问你,这些蛮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为什么要把粮食交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