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霞“站”在半空之中,倨傲地俯视着那哀嚎的莆牢。船上侠义门帮众各个为之振奋,纷纷将手中武器举过头顶,高呼:“旗主威武——旗主威武——” 那莆牢嚎着,它疯狂地甩着大脑袋,仿佛这样便能减轻痛楚。末了,它仰首一声怒吼,整个海面都被它的喊叫震得发颤。它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痛楚全部吼出体外一样,那一声嚎叫一直延续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 然而它终于停下的时候,硕大的眼球充血涨红,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那莆牢鼻腔中喘着阵阵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半空中的温如霞,身上所有的鳞片忽然全部竖起。那鳞片原本是漆黑如夜的颜色,可如今却变得银白铮亮,仿佛一块块磨得发光的钢片。 它抬起右前腿,再往下重重一放。脚下的海水忽然掀起五六尺搞的巨浪,向四周飞快散去,同时也在它的腿放下的同时,身上蓄势待发的鳞片忽然迅速向四周飞散出去。 那直直地想温如霞袭来的鳞片,在温如霞手中烈龙鞭燃起的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目而诡异的寒光,竟是有吹毛断发的锋利。鳞片自脱离莆牢身体之时,便有如脱弦利箭一般,转眼之下便已离温如霞不足五六尺的距离。 沈云飞他们所在的船,受巨浪影响,直退到足足五六丈之外。虽颠簸不平,可因为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更看得清清楚楚。那鳞片数目繁多呈铺天盖地之势,温如霞眼瞧着便是躲避不过了,船上的人包括沈云飞在内,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温如霞面上却无丝毫动容,只见她秀眉轻轻往上一挑,迎着那瞬息便至的杀机,脚下两团火云却稳如泰山一般。下一瞬,温如霞将烈龙鞭轻轻往空中一带,那鞭子随着她迅速的舞动,将她的身体团团围住。 火光冲天,只听得一阵噼噼啪啪乱响,是火墙将莆牢射过来的鲮片悉数挡下的声音,而里头的温如霞毫发无伤。 看着那手臂般粗细的火龙游动在温如霞身体周围,一时之间竟形成了坏绕在她身旁的一堵滴水不漏的围墙,船上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有年纪较轻的早已拍掌叫好。沈云飞也应和着拍了两下,却感觉手掌一阵钻心地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太过紧张,手掌捏地过紧致使指甲都嵌入rou中而不自觉。如今一时松快下来,才感到那痛意一阵阵泛上来。 可就在这松快的氛围下,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不好!”众人连忙看过去,却见那莆牢的身体自鲮片射出之后,粉嫩色的身体表层竟又长出了细细的嫩毛,那毛迎风疾长,瞬间之内就包裹住了莆牢全身。 温如霞用以自保的火墙加速了气流运动,周围疾风劲劲,将莆牢周身的长毛吹起。火光中,莆牢的身形显得如此诡异难辨。忽然它眸中精光一散,迅速发出了有一阵攻势。它的行动比之前迅速了不少,从奔跑到起跳不过须臾之间。 温如霞那边,整个身体被那火墙包裹的严严实实。虽一时保了完全,却也因此阻碍了视线。莆牢凌空扑将过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棕色的曲线,那曲线的尽头直指烈焰中温如霞的胸口! 莆牢大半个身子冲进了火墙之中。那火烧的围墙瞬间崩溃,宛若火龙一般的鞭子缠上了莆牢的身躯,一阵阵烧焦的糊臭往四周散了出去。 这般搏命的攻击,温如霞自然是料不到的。莆牢的大半个身子的绒毛都被火焰燎光,大块大块的皮肤被严重灼伤。可它的头却狠狠地撞上了温如霞的身子! 那莆牢足有狮子一般大小,温如霞哪里承受得住,蓦地被这么重重地一撞,只觉呼吸突然停滞,随后五腑翻腾,嘴一张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那招烈龙鞭原本是靠她的气配合五行衍生而出,如今猛然被打断了气息流畅,那鞭子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那鞭子也宛若失了生命一般,从莆牢身体上松了开去。 巨大的冲力,让温如霞无可避免地飞了出去。 这样的情形,让船上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情况下,容不得人多想。众人只听得一声“糟糕!”,沈云飞早已一步踏出,足下如风竟一路轻点海面奔了出去,余下众人只好望着汪洋的海面在一旁干着急。 却说沈云飞自从在悬崖绝壁间得妙真亲自传授轻功要义后,那“飞燕九翔”在他足下,早已是运用的是炉火纯青。那船隔着温如霞与莆牢也有五六丈距离,却是说到便到,连鞋面都没有沾湿半点。 彼时温如霞已呈落势,有半个身子摔入海水当中。还好沈云飞及时赶到,在她背后轻轻一托,便将她整个人重又拉了起来。 温如霞这才缓过劲儿,回过头便见前来解救自己的人是沈云飞。一时涌起七八种滋味,搅在一起难分难解,心头顿时悲喜不明,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可眼下局势哪里容许沈云飞细细搭腔? 那莆牢不惜以血rou之躯破了温如霞的火墙,见她飞落出去,只当胜券在握。哪知半途中杀出个程咬金将温碧霞救了上来,自然怒不可遏,拼命扭动着受伤的头,不甘地吼叫着。 温如霞接着沈云飞的力道站稳了脚跟,脚下重新燃起火云。 她“飘”在沈云飞身旁,脚下离开海面不过三四寸的距离;而沈云飞却是与那莆牢一样,脚面贴着海水站立着。 方才沈云飞救人心切,想也没想便冲了上去,这份心思压过了其他的杂念,一时之间,身体迅速做出了反应。他这般飞奔过来,如履平地一般,恐怕现在也只以为自己是站在厚土之上。 沈云飞自小有个毛病,那便是只要专心于某一事物便会达到忘我的境界,这还得仰仗着封伯熙自幼对他的教导。而眼下,他只全神贯注于战斗之中,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凭借轻功站立在水面之上。要是此刻忽然有个人稍加提醒,以沈云飞那么怕水的习性,定然会直接晕过去。 那莆牢显然发了狂,整个面目扭曲地望着温、沈二人。有墨黑的颜色自他脚底渗出,就如同之前船底出现的情形一般,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可那黑色的海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散出辽阔的范围,而是而是在他足下越积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 只听得莆牢长啸一声,那黑色的海水如同得了号令一般,迅速收缩并纷纷拥拥地往莆牢身后集结。莆牢身后出现了一面墨黑色的水墙,那水墙还在不停地抬升,不过转眼之间,便有了二丈多高。 一股不祥的预兆同时在温如霞和沈云飞心头升起。 还是沈云飞眼尖,在那脖上那玄光佩忽然收紧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大叫一声:“不好——”,乎就在那一声将将喊出口的同时,那二丈多高的水墙忽然向二人倾塌下来,铺天盖地的墨黑色水浪裹着浑浊的浪花眼瞧着便要将二人吞没。 危险时刻,沈云飞运气于足下,临了还不忘拉住温如霞的手,往那潮水涌来的反方向一阵狂奔。那海水不由分说的盖下来,险险拍到二人的脚后跟,荡起的水波又将二人送了几丈。 然而还不及二人喘息,那将将落下的水浪似乎活物一般,又迅速抬头,往二人方向追去。沈云飞只好拉着温如霞继续逃窜。那浪头每每落下之后,便迅速抬头,几次三番,搅得整个海面波涛汹涌,混沌不堪。 好在那水墙每一次重新抬头,实力必定较前一次减弱。沈、温二人躲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那水浪终于是偃旗息鼓了。二人喘着粗气,方才那番经历实在骇人,有好几次差点逃脱不掉,好在沈云飞及时加力,最终得以脱身。 二人稍定下来,脚下的海水仍激烈荡漾,温如霞还好,单沈云飞得费好大力气才勉强站稳。那莆牢站在三丈之外的距离盯着二人,他方才几番进攻都无甚效果,不得不暂停下来,休整一番。 气氛一时诡异静谧,经过一番消耗战,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全神戒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的举动。头顶黑云翻滚,像是要下雨的征兆,隐隐从云层深处传来轰鸣之声,似雷鸣又那样渺远。 两方对峙一时,温如霞的声音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喘着粗气,惊叫一声:“船!”句尾的破音带了森然之意,在宽阔海面上回荡,满是绝望之音。 沈云飞被温如霞这么一吓,连忙四周一看。因为是在海上,实在没有其他的障碍物,视线宽广一望无际。除了起伏不平的海面,哪里还有什么船的踪影?他们方才只顾着保命,哪里还能分神去注意船的情况? 诺大一条船,消失的无影无踪,竟连碎削木块也看不到一个。那船究竟是被打散还是打沉,船上弟兄是生是死也就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