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热气球》开机的这一天,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然后超市里面就失了一把火,虽然扑救及时,却也烧了包小皮十几排货架。 朱元璋看着那一片焦灰,发挥他当过和尚的神棍特长,掐了掐手指,对我说道:“小建呀,这是好兆头?” 我拿着毛巾擦着黑脸,说:“怎么是个好兆头了?” 八八说:“昔日,我母陈氏,方娠,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 我:“说白话文!” 八八嘿嘿一笑:“当年我娘生我,红光满屋,一帮泥腿子以为失火,大惊小怪。后来我就坐了天下!没失火我都坐天下了,咱这电影还没开机这就烧成这样,那还不火得一塌糊涂!” 雍正蹲在地上一乐:“老天还真不开眼,当时要是一把火烧死你个龟孙,哪有后面那么多麻烦事儿!” 旁边闯子驾起机器,高呼一声:“包(别)说咧!拍不拍了!?” 一帮人这才忙活开来,我穿着超市售货员的衣服,站在货台后面,闯子有模有样地抱着摄影机,对我做了个手势:“《蓝色热气球》,第一场,爱克婶!” …… 这部在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电影,就这么悲催的开机了。 说实话,原来吧,我还真不觉得拍电影是个难事儿。 整天在剧组混,就看着机器驾起来,一帮人在摄影机前晃悠,一帮人在摄影机后面呆头鹅一般坐着,然后就搞定了,不就这么点事儿么。可真轮到自己,可苦了我了。 先说表演,我虽然系统地研读过《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也曾经观摩过无数电影,可真让我演起来,还真一时半伙进不了状态,用潘金莲的话说:“原本温馨的一笑,放你脸上跟观众欠你十万八万的一样!” 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慢慢磨合,慢慢调整,还有潘金莲的耐心指导,我总算摸着了门路,最关键的是,这剧本我写的,演员什么时候什么状态我最清楚。 然后就是摄影,这一点,闯子做得比我好多了,不得不承认,这二货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原本乱棍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只要一摸摄影机,顿时变成了当年的起义军领袖,那呼来唤去的,那狂吼乱拍的,俨然成了剧组的精神领袖。 一句话:经过了前几天的磨合之后,后面是越拍越顺,顺得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活这么大,我从来没过得这么充实过,白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一直拍到晚上八九点,过了九点,一帮二货准时罢工,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成,理由只有一个:“再不去排摊儿,好地方都让人占了!” 于是,美啦美超市的老顾客们就看到了这么奇葩的一幕:白天一帮拍电影的,晚上转身就成了烤羊rou串的。 因为开始对我们这帮人印象不好,开始那帮大爷大娘们绕着我们的摊子走,后来尝了闯子手艺,赞不绝口,拖儿带女来照顾生意。 有道是酒深不怕巷子香,寡妇不怕金刚钻,一传十十传百:美啦美超市门口一帮拍电影的烤羊rou串一等一,这消息就传翻天了。 往往九点之前,我们还在里头拍电影呢,外面就围了一帮人拼命砸窗户:“赶紧收工,我们等羊rou串呢!” 包小皮这超市的门口,桌子椅子一直摆到街对面去,放眼过去全都是光着膀子甩腮帮子吃烤串的,一边吃还一边招呼—— “摄影师,再来二十串!” “导演,加一打啤酒!?什么,不卖!?超市里拿呀!” “美女!说你呢,就那女主角,来来来,赔喝一个!大爷伺候高兴了,回头上映的时候我买票!” …… 于是乎,你就会看到一帮二货手举羊rou串往来穿梭—— “您的羊rou串来啦!大娘,等我们电影放映的时候,可一定捧场呀!记住了,电影名字叫《蓝色热气球》!提我朱元璋的名字,半价!” “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呀?你算是生晚了,早几百年,你准是皇后!等会收摊了咱们聊聊?我制片人,以后想演女主,你找我!” “坏死了啦!人家也是演员,谁说人家是剧务的?还想要羊rou串不?” “包(社)咧!饿不气(去)你那店做工!饿拍电影的!” …… 我发现这才几天工夫,二子、八八、闯子、雍正就拥有了一群固定的粉丝群。 二子身边的,都是一帮小媳妇大姑娘,绝大多数都是水灵灵的小妹子,不少人对二子眉来眼去。我就纳闷了,这年头怪蜀黍怎么就这么吃香呢,尤其还是个戴绿帽的蜀黍。但二子对人家从来都是正眼不看,别调戏得紧了就怒发冲冠,搞得雍正气愤无比,直骂二子暴殄天物。 雍正这货吧,抽空就往女人堆里钻,没一次不被轰出来的,倒是一帮大爷大娘对他很好,拉着他要认他干儿子,雍正死活不干:“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给人当儿子!” 至于闯子,一手削rou的刀法让一帮无良青年风奉之为偶像,就差磕头认大哥了,每天还有不少开小吃店的老板过来挖墙角,闯子开始爱理不理,说急了就一拍桌子直接动手,一动手身边就一帮小弟帮架,以至于拉轰拉得有了个“rou串浩南哥”的绰号。 我的工作,白天是导演兼演员,晚上就是羊rou摊烧火的,和负责穿rou的潘金莲围着炉子转。 “我发现,你挺好的。”潘金莲一边穿着rou,一边笑嘻嘻地对我道。 这话,说得我心中一喜。 难道金莲姐和我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 我哪能放了这么好机会:“金莲姐,那咱们的关系就深入一下,可好?” 潘金莲拿着串子就戳了过来:“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对他们,挺好的。” 我深藏功与名,谦虚道:“哪里哪里。” 潘金莲摇了摇头,昂起那一张让人yy无比的粉脸儿,看着那四个喜笑颜开的二货,道:“真的,你没发现他们跟着你,很快乐么?” 我扇着炉子:“有啥快乐的,吃没吃穿没穿的。” 潘金莲摇了摇头,真诚道:“快乐和吃穿没关系。他们四个,武圣的武圣,皇帝的皇帝,什么没有享受过?可那时,未必这么快乐。我挺羡慕他们的。” 我:“金莲姐,别介呀,说得好像我们把你排斥在外似的。” 潘金莲笑:“这两年我过得也不错,有车有房,以为挺好的,其实这几天,才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不管在那个时代,有爱,才快乐。” 我:“别的我没有,爱,我多的是。要几斤?” 潘金莲一个粉拳打过来:“还登鼻子上脸了是吧?信不信回去我告诉花花!” “好jiejie,别介!千万别介!”我躲了过去,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金莲姐,我问你个问题。” “说。” “怎么样才能让你受刺激呀?”我问了一个一直以来就想知道的心结。 受刺激这jiejie就脱衣服呀!那场景…… 潘金莲咬牙切齿地对我举了举一把竹签子,道:“说正经的!你想不想生意更好点?” 我悻悻道:“想,你有办法?” 潘金莲十分有经验地道:“你看呀,现在咱们摊子这么火,却只卖羊rou串,这样不行呀,应该再做点东西搭配着卖,绝对利润翻番。” 我相当地同意:“我也一直琢磨这事儿呢!” 这情况我早发现了,要是搭配着卖,肯定赚钱。 我巴巴地看着潘金莲:“金莲姐,别的咱不拿手呀,你说,咱们搞什么卖?” 然后,潘金莲指了指我,说了一句让我菊花一紧的话:“烧饼呀!明天你做一担烧饼,挑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