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胡淑芬(大部分的情况下,我叫他淑芬姐),男,45岁。老光棍,穷鬼,个头和我相当,生就一对眯眯眼,不管这货笑还是不笑,只要你站在他对面,绝对不用花几十块门票去看什么著名景点的一线天。 原先淑芬姐是SC一个小县城rou联厂的工人,据他跟我说,主要的工作是负责拍打猪大腿上的苍蝇,下班就钻录像厅,后来一日,“顿感开悟”(他原话),隧流窜到帝都来。本着对电影的热爱,从群众演员做起,一路磕磕碰碰风雨走来。 这货能演戏(尤其是喜剧天赋,贼高)、能写剧本、能做导演(尽管从来没做过),能打家具,精通各种荤段子,会用杜蕾斯做吊灯(这是绝活儿,以后我会说)…… 总之,一句话,是个奇才。平心而论,作为一名精神病院男护士能够走入伟大的娱乐圈,淑芬姐是我为数不多的领路人之一,因为这个原因,我对他很尊敬。 淑芬姐唯一让我觉得困惑的是,他活了四十多年,好像从来没碰到过什么好事。 拿电影这事儿来说,他做群众演员的时候,别人做群众演员,他还做群众演员的时候,别人已经成为第好几代著名导演开始花天酒地了。 尽管四处碰壁,我师父心中的那团火焰依然没有半点熄灭,反而越来越扑棱棱炙热,他不仅燃烧自己,还要提携后进,把我也要燃烧了。 我师父之所以喜欢我,缘自当年我们的初面(也就是初次见面)。 具体的情形,是这样的:在一个月黑风高阴森恐怖的夜晚,我是范小建,他是胡淑芬,奇妙的初面就从剧组一顶帐篷开始,伸手不见五指之下,他摸到了我,我也摸到了他,然后,他不顾一切地摸我我也不顾一切地摸他,感情爆发的时候,他撕扯我我撕扯他并很快用上了拳头、锅盖、流星锤等等破坏性用品,并且立下了谁都不放手的誓言…… 然后,灯亮了。剧组导演带着十几个保安把我们堵在里面,而我们手上,依然死死抓着一件剧组三流女明星的粉红蕾丝小内裤。 这事儿之后,我师父就看上了我。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审美情趣能够达到我这水平的人,你头一个。我老了,以后衣钵能不能传下去,就靠你了。”感动得我眼泪哗哗的。 自此,凡是有剧组拍戏,我师父总会拽上我,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就拿现在这个剧组来说吧,他千辛万苦当上了副导演,让我当上剧组负责盒饭的剧务,这可是另无数人眼红的肥差呀,起码一天能够搞下十块八块的私房钱!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师父一个电话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的理由了吧。 剧组的所在地,在帝都西郊的一个山村。关于这部电影,情况是这样的:基本上,这是一部注定拍出来胶片就会放库房里面的电影。这样说你也许会感到奇怪:哪个孙子会花钱拍一部不可能上映的电影呀?呵呵,其实,这社会上此类孙子特别多。 我举个例子,比如,房地产洗钱呀,热钱转移呀,政府某部门年底预算花不出去领导们又要私吞进账呀等等等等,这个时候,此类电影就粉墨登场了。 这些年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有这么一个名头,项目名正言顺还有政绩,对于投资人来说,借这个项目可以大把捞钱,对于娱乐圈的人来说,片酬拿着,导演、主角当着,双赢嗨皮,何乐而不为。 这么说,明白了吧? 我师父理想崇高,并不太看重钱(尽管因为上周少发他二十块补助就要打断会计腿儿),掺和进来最主要的就是锻炼他的导演能力。剧组里,导演是某领导的儿子,制片人是某领导的闺女,制片主任是某领导的情儿,全是西皮货,总得有个懂行的擦屁股,我师父就是这个负责抹菊花的人。 等我赶到剧组,已经快晌午了。一进村,我亲乖,就见村里打麦场上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这电影拍得就是七十年代发生在农村的一段狗血爱情故事。) 我把车子锁好,寻摸了半天没看见我师父,把蹲在旁边逗蚂蚁的毛尖给拽了过来。 毛尖是我铁哥们,正宗BJ人,据说祖上还是满族鹅屎黄旗,后来破落了,到他这辈儿就成了一名光荣的剧务,哪儿有戏奔哪里。 “尖呀,咋回事?”我指了指对面。 “打起来了!我擦,先是美美那娘们找我们剧务组的事儿,然后开始找副导演的事儿,接着找所有人的事儿!”毛尖举着个黄瓜窟嚓窟嚓啃着。 美美,政府一大部门某领导的情儿,如今剧组的制片主任,负责剧组的日常开销,实权人物。这小娘们二十出头,妖媚漂亮,脾气贼大,为个鸡毛小事就能火得日驴。 “为毛呀?!”我挠头道。 毛尖苦着脸:“哥哥唉,还不是为了饭菜么。” “饭菜怎么了?” 毛尖双手捂脸:“老子也是资深剧务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剧组!你说这电影投资也有个一千多万,剧组成员加我们也才三十个人出头,每周一千块的伙食费,擦,丫也不打听打听,养条狗也不止这钱!” “得了得了,说重点!”我笑道。 平心而论,美美那小娘们的确太抠了,不过也能理解,剩下来的钱都是人家的,为毛不抠。 毛尖更来气了:“就今儿,大清早地找我,说要改善伙食,让我午饭搞点海鲜加点硬菜,按每人二十块钱标准。瞧丫cao行!二十块爷上哪给她弄海鲜去!” “还是爷聪明,在菜市场二十块一斤小鱿鱼买三斤,蚕豆大螃蟹买三斤,填吧填吧海鲜炒饭。不是要加硬菜么,剧组中层干部以上,每人盒饭加一个卤蛋。齐了!嗨嗨” “有点意思!”对着毛尖我竖起了大拇指。这货不亏是老油条。 “哪儿呀!一般一般。”毛尖得瑟道:“怎么着也不能给建哥你丢脸不是。” “好兄弟!”我拍了拍毛尖,指着人群道:“那怎么现在还吵吵成这样?” 毛尖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清楚了。保不齐王八羔子起哄架样子。” 正说着呢,只听得人群之中一嗓子尖叫,吓得我菊花一紧——“谁范建呀!?谁范建呀?!” “建哥,小妖精叫你,今儿怕是不好,你小心点。”毛尖脸白了。 顺着那声音我就颠了进去。 打麦场中央,摄影机后面站着个小妖精,浓妆妖艳,********,手里端着一个盒饭,叉腰而立,满面怒火。旁边,全剧组的人都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我师父也在里面,丫正低头狂吃炒饭呢。 “谁范建呀!?谁范建呀!?”小妖精见无人搭理,越发暴怒。 “我!我范建!我范建!”我一溜烟来到跟前。 乡亲们哄堂大笑。 小妖精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冰冷如刀,寒进人骨子里:“还真够贱的。” 然后,小妖精缓缓地将手中饭盒举到我眼前。 一盒精致的海鲜炒饭。 小妖精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剧组的中层以上?!” “是!那肯定是!” “是不是说,剧组中层以上的人,盒饭里都加个卤蛋!?” “有这么回事儿。”我纳闷了,到底咋了这是。 然后小妖精叉着腰,指了指旁边包括我师父的那几个大老爷们,又指了指她的饭盒,说了句把我雷得外焦里嫩的狠话来—— “那,凭什么,他们都有蛋,偏偏老娘我,没蛋!?” #### 抱歉则个,看电视剧看入了神,忘了上传了。 大秦帝国第二部,挺好看的,强烈推荐之。 另外,各位,求蛋蛋,求收藏呀!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