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连绵的东南丘陵,有着东南煤海的美称。这里蕴藏着无可估量的丰富煤矿资源,自然送予的财富养育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那时候,煤矿是国内机动世界的主要资源,煤矿买卖不仅解决了人们的衣食住行,更让一个个土豪煤老板一夜暴富,多少人盯着这片黑色的金土做着梦。国有私有的大煤矿在这里林立,私有的甚至没有安全意识的小煤矿更是数之不尽。 挖煤,成为那时甚至现在依旧一项来钱最快的活记,暗藏巨大能量的煤推动了火车,带起了发电机,给千家万户送来了温暖,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一个个挖煤人的悲哀呢! 暗无天日的狭窄世界里,稀薄的空气,四周松动的煤渣,瓦斯沼气爆炸,多少年轻的生命在倾刻间走到了终点。挖煤是用命去换生活其实并不为过,更不要说那个安全意识淡薄安全措施稀少四处小窑私矿的煤热时代,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事故。在农村时不时你就会听谁家的男人死在了煤矿,谁家儿子被炸死了。然而即使如此的危险,但是生活总是让人别无选择,在我父亲这一辈,几乎所有人都去挖过煤,而村里也时时会有人在煤矿里丧命。 曾小露是我童年记得最清晰的一个女孩名,因为她在我心里藏了六年; 而那一年对于仅仅九岁的她来说,是难忘记的。因为她的家庭在那个秋天破裂了,疼爱她的父亲永远的离她而去。 一个私有小型的煤矿里发生了塌窑,塌下的煤石夺去了曾小露父亲的生命,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工友,尸体被大卡车运到了离村不远的县城,村里人延着山路用担架抬回了村子。 曾小露,班里的班花,成绩很好,是很多学生喜欢的对象,其中也包括我。她很漂亮,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两条长长的马尾鞭悬在她的双肩,如同童话里的灰姑娘。 教室里,我无聊的坐在位置上,看见班主任老算形色匆匆的从走廊过去;连忙摆正了姿势,目视前方(老算姓王,当然他跟王婆没有半毛钱关系;老算,我们的班主任。四十来岁年纪;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在学校里天天喊着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放学之后便跑人家家里去给人算命。因此也被我们封了至高的称号:老算。当然他并不是和王婆一样会什么驱鬼的方法,他的本领完全来自文革时在地主家搜来私藏的一本易经得来)待老算离开,我则是恢复本性,目光在教室里一扫看到了正认真听着讲的曾小露身上,便见的她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听着讲;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哇!好漂亮!跟屁虫犯起了花痴; 然而,那抹笑挂在嘴边还来不及落下,老算便又急急的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并没有在意教室后排的我和小胖猴子立即摆正身子目视前方;而是直奔向了曾小露;很委婉的带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曾小露呆了懵了,接着我看到眼泪不停的从她眼眶中滑落,她将头埋在双臂间,那般的恐慌,无助,她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四周也静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身旁的女同学扯着她安慰她,但是她没有理会,她嘶哑的喊着爸爸,一路就跑出了教室,老算也连忙追了上去,教室里继续静下,没有人敢打破寂静。 事情在村里早已传的人声鼎沸,尸体从山路运回便被封进了临时准备的棺材里,已经来不及做道场了,因为尸体已经死了七天,准备了一个中午半个下午,村里便响起了鞭炮声,因已近了黄昏,出殡仪式显的格外的急,锣鼓声很快又来到了我家门口。 由于路前摆着很多柴没来得及迅速移开,屋前的路并不宽,出殡队只有被迫在我们屋前停留,我站在门口看着炮烟里那伤心欲绝的曾小露,我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好受,说起来那时候十来岁的,说喜欢其实也只是一种很简单的对一个人有好感,只是喜欢看到她!那时候可不会懂暗恋是个什么东西的,对于情感的概念也是一知半解; 等等,我的目光突然被什么拉了住,炮烟里我隐约的看到棺材盖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东西,在我目光投射过去瞬间,却又不见了踪影。我不确定,眼花了吗?我想;但那模糊的记忆里似乎真有一个红色的小孩般大小的东西出现在棺材上,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柴很快被移了开,出殡队起程也更快了,眼见着出殡队迅速的消失在了祖庙那边。 也就是这个晚上发生了半夜敲门那幕,我吓的将门直接锁了上,因为我知道没有人手能从土里伸出来扯住一个人。 我懵冲去扯开屋里的灯,接着回房里就是一个劲的将正在熟睡中的父母哥哥都扯了醒来,他们都很困,睡眼惺忪的责备我,我心里委屈,但更害怕。 我将事情迅速说完,父亲也是拿着电筒就出门去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的,父母再将电筒射向那个地方,竟然又是空空如也,接着父母对我就是一通责备;受气的跟屁虫很生气,再一次发誓不再理你们了;之后我赌气似的上床睡了。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过几天之后我也就没当回事了。 曾小露一直都没有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一直请着假没有上学。老算觉得这样怎么能行呢,这好苗子可不能荒废了学业啊。就叫我们这些同学多去安慰安慰她。便组织了几个学生去她家里探望。怎么也想不到老算那么仗义,四个学生中竟然包括了我。我很奇怪,我虽然很喜欢看到曾小露,但怎么着也跟她不熟!怎么会选我去安慰她呢!直到后来去到她家,我知道了,咔咔!他丫的?? 曾小露的家住在村子北面的山田上,跟我们家差不多,也是单家户,几乎很少会有人去光顾,她们家并不富裕,一四口家庭加她奶奶就住那简陋的老木房。 以前时不时会去她家屋后的田里掰泥鳅捡田螺,但是这却是我第一次去她家做客; 来到曾小露家里她的奶奶母亲都在家,很显然即使煤矿里因为曾小露他爸的死赔了二十来万,但是她们却还是无法摆脱失去曾小露他爸的伤痛,去时他们正坐在院里剥老玉米,见我们来也是强挤出了点微笑。 曾小露可能是一直在屋里睡觉,听母亲叫了老师来了后过了很久才出来,那时的她显得很憔悴,双眼红肿,显然这几天没少哭。 …… 老算和另俩个女生被曾小露领屋里去了,紧接着我和同来的男同学就悲剧了。老算硬是叫我们两个帮忙做农活。 我们很不乐意,却还要装做很乐意的样子。可怜也只能私下里给老算立个长生牌位多给他烧两柱香了;咳咳!有人会说我这种想法是不好滴,是不尊敬师长的表现;但是;这样你们就想错了,谁说烧高香就一定是咒人了,祈福不也会烧香吗!咔咔!虽然作为长期处于被压迫的底层人民来说,为他祈福神马的是万万不可能滴,但咱怎么能承认呢!咳咳! 可怜那一天,跑几百上千米山路去的水井给曾小露家挑水,来来回回硬是跑了十来趟,差不多挥霍了半斤汗水,累得那是一个哭爹喊娘。这才总算是干完了。 中午,叶姨留下了我们吃饭,虽然饭菜不是那么尽人意,但我们也吃的乐滋滋的,毕竟累得要死,肚子空空,饿了,管啥好不好吃;小露妈姓叶,我们叫她叶姨。 老算算命解梦在村里是都很有名的,叶姨自然是知道了,饭局间,叶姨也是把这几天做得奇怪的梦讲给了老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