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放学后，心事重重的彩织没走多远，就上了光一的车。其实光一今天休息，他早在彩织放学前就已在必经之路上打好了埋伏。而且经过周密的计划，完全可以避开和绮樱相遇的尴尬场面。由于事先没有预约，彩织也就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偶遇，也正合了光一的意思。

“老师，能在这里遇见你真好。”彩织说，“其实我也很想约你，但又怕会影响你的工作。”

“今天休息，而且刚好路过。你的脸色不好，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光一很快就注意到了彩织的反常，平时见面时总是笑脸相迎，今天见面时，虽然嘴上说高兴，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会不会是因为我今天的出现太唐突了？那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是啦，老师。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你，我都高兴！”彩织很真诚的笑了。她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喜欢光一的，而这种感觉却不是对任何一位长辈都有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庆祝会？邀请名单都拟好了吗？需要我的帮助吗？”光一并不想一开始就道出沉重的话题，彩织的检查报告此刻就在他的公文包里，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拿出来。

“这个……”彩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会尽全力帮你的，相信我。”光一试图消减彩织心中的顾虑。

“我希望能和老师一起庆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其他的闲杂人等就免除吧，我可不喜欢喧闹的场合，就像今天这样，和老师一起，就很好了。”彩织强装出一副笑脸。其实她昨天就打电话约了美满，但对方却以一句“没有邀请绮樱就拒绝赴约”的理由推辞了，这叫她好生尴尬。即使把绮樱安排进来就好了吗？还不是要眼看着他们两人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样子，还不如一个都不来呢，反而落得个清静自在。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就太荣幸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怎么没有邀请绮樱和美满？他们也是你的好朋友呢，即使一起来了，也不会很吵闹的。”

“我昨天就约过了，他们没有时间，所以……”

“这样啊，今天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吧。不过还是照例先给你mama打个电话吧，和我在一起，她会放心得下的。”

光一和彩织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位于银座的一座商厦内的西餐厅里，烛光轻轻摇曳，彩织和光一面对面的坐着，很熟练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虽然没有要求过，但光一还是准确的把车开到了他们曾经来过的这间餐厅。

“老师，是不是我们之间存在着心灵感应呢？你总能猜到我内心的想法，真是太奇妙了！”彩织说，“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今天要到哪里吃饭啊。”

“这个嘛……但是你曾说过你喜欢吃西餐啊，不是很憧憬欧洲吗？”

“老师的记性很真好呢！虽然我也很想一直这样下去，但是恐怕不行。”彩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打算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老师，我承认我非常的尊敬你！真都是我的心里话！但是我也很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是我不能贸然跨越的，所以，今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今天能在一起吃最后的晚餐，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知不觉，眼泪充满了眼眶，溢了出来。

光一递上了手绢，心里也感到了莫名的难过。他反问道：“彩织，是你听到了什么闲话了吗？还是心里有其他的顾虑？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距离，我不太明白。我们是彼此尊重的，这样难道还要害怕什么吗？”

“因为有好事者已经在针对我们的关系在做文章了，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和我同级的两个人，前天甚至还一起参加过比赛，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们暗算了。明箭易躲暗剑难防，我想我在学校已经树敌太多了。我生来说就是一个备受诅咒的命运，也许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正是阿特柔斯家族的血液吧？我的人生注定了不会幸福吧？我也不想抱怨什么，能够和老师相识一场，我也已经尝到了转瞬即逝的幸福了……”彩织只是握紧了手绢，却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仿佛想要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彩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绝对不会离开了你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记了你，但至少还有我在，因为我就是全世界最疼爱你的人，其实我就是的亲生父亲！”情急之下，光一再也不想绕弯子了，干脆道出了实情。

“这是真的吗？”彩织的态度似乎比光一之前预料的还要冷静得多，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平时一样。

“我绝对没有开玩笑，这其中的故事却很曲折，即使花上一天的时间也说不完。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要确定却又不敢确定的事情，就是你的存在！14年前，我失去了自己亲生女儿，只能把另一家庭的孩子抚养长大。我一直都在寻找你，现在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面的吃饭了，我实在太高兴了。”

“老师真的是我的爸爸吗？那么美月老师就是我的mama了？！你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吗？”彩织破涕为笑，真是突然的惊喜。

“对，你说的太对了！你和绮樱是在出生的当天被人交换过来的，才会酿成了如今的结果。而那个人却是一个你曾经最尊敬也最爱的人……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还是就要再深究了吧？毕竟逝者已矣，而且我也不想做出对绮樱来说不公平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人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和父母。在我的心中，你和绮樱都是我的女儿，没有什么区别的。”

“我可以叫你一声‘爸爸’吗？”彩织迫不及待的问。

“当然了，我也好想听你这么喊。”

“爸爸！爸爸！爸爸……”彩织一连喊了好多声，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了。

“彩织，你想见你的mama吗？（彩织点头）我也知道你很想见她，但是现在不行。能再等等看吗？你能答应我吗？千万不要探究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考虑给你变更抚养关系和户籍的，你愿意等吗？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我会的，只要我的身份能够得到确认……”

“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偏心，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和绮樱的爱都是一样多的。就算你以后改姓‘佐藤’，还是一样的彩织好吗？你不会把绮樱视作敌人吧？她并有夺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巧合。即便错在父母身上，孩子永远是无辜的。不要去怨恨任何人，我始终相信，人生总所遭受的磨难是对人的考验，就像钻石，越加打磨，就越加璀璨夺目。我相信，我的女儿就是一颗晶莹璀璨的钻石！”

彩织垂下了眼睛，她不敢再听下去，却在自己的心中埋好了潜台词：“我想也许我成不了那颗钻石，磨难那种事，只能说成是对人的安慰罢了。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是体会不到我的心情的。这番该死的命运本不属于我，而我为什么必须为另外一个偷走我人生的人去承担罪责呢？这太不公平了吧？”

再一次的，光一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