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朱云巧的蔑视

韩星和曹国栋一个老师一个警察，本来就没多少共同语言，再加上曹国栋刻意在同事面前隐瞒韩星帮着他抓捕劫匪的事情，因此一上来就闷头喝酒，

两人都是就酒国高手，这一对上可就热闹了，五十二度的五合窖居然直接开了一箱。马有道留下来的那个司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喝酒吗，怎么比喝水还随便。明明是个白面书生，刚才喝三斤多已经够吓人的了，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又下去了二斤多？

人才啊，这要是给书记当个秘书啥的，领导走到哪都不怕了！

曹国栋毕竟没有韩星那样强悍的体质，两斤多下去舌头就开始打结了：“薛所长，我这个哥哥最近一段时间要在靠山乡做点事情，你可得给我盯紧了，别让那些不开眼的小混混惹得我哥哥不高兴。”

曹国栋的本意是让那些小混混离韩星远一点，避免把韩星惹急了挨揍。可薛世宝却理会错了，以为这是顶头上司交代下来的任务，让他为韩星保驾护航。

其实自从看到韩星的那一刻，薛世宝心中就开始琢磨了。他是曹国栋的属下，前年才从市刑警队出来，知道曹国栋的脾气。在燕南市，能够让曹国栋开口闭口叫哥的人似乎还没有过，韩星能够坦然接受这个称呼，而且看样子似乎曹国栋还有巴结韩星的意思，不得不让薛世宝对韩星的身份产生误解了。

莫非这家伙是某个高官的公子儿，做老师只**人生？

这可是一条巨粗的大腿啊，既然送到面前来了，不抱一抱死不瞑目啊！

于是薛世宝也跟着曹国栋张口星哥闭口星哥叫的不亦乐乎，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韩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是在靠山乡范围之内，就没有他薛世宝摆不平的事。

三个人喝酒如流水，一箱白酒个把小时就见了底。

曹国栋接了一个电话，说市局有临时活动，赶紧走了。韩星也在乡政府司机的护送下，住进了招待所。

第二天吃过早饭，韩星去乡政府商量办希望小学的事情。再次见面，乡里的几个大佬对韩星轻蔑之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别看这小子文质彬彬的，可人家上面有人啊。而对于昨天韩星气走了陈伟这件事情，所有人都选择了忘记。

其实在韩星到来之前，利益各方早就在一起研讨过多次，基本上达成了一致。乡政府为此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由分管教育的胡副乡长任组长，党政办主任欧阳敏组织协调，小马坊村支书钱有才负责协调村里的各方利益，另外马坊小学的孙校长也算小组成员。如今韩星来了，虽然不是政府工作人员，也被编入工作组，负责工程质量监督。

至此，韩星就算是正式开展工作了。

可是不到三天，韩星就有点坐不住了。这哪里是工作，分明是度假啊！

因为建希望小学的事情早在十多天前就有了准信，因此乡政府的动作很快，建筑队和材料供应商早就找好了，土地丈量，旧校舍拆除，学生们的暂时安置工作也做好了。其实他们等的就是韩星，韩星一到，燕南大学那边就把一百万工程款如数划拨过来，这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召集了四五十个壮劳力和一辆推土机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

韩星不是学土木工程的，对于建筑施工一窍不通，甚至连水泥的标号都搞不明白，如何能监督质量？而其他人也早就达成了默契，对于韩星都采取无视态度，既不限制自由，也不安排工作，除了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之外，韩星简直就是个摆设。

韩星也曾经找包工头问了一下，人家倒是很热情，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弄得韩星一愣一愣，末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韩星很窝火，早知道这样，派个懂行的来啊。

更让韩星窝火的是，他每天都在检查善恶点，却发现本来预计可以得到一百万的希望小学建设项目，善恶点的预期却越来越少。来靠山乡第一天晚上变成了九十九万多，如今竟然下降到了九十一万。

韩星知道，善恶点的多少是和捐款的真实使用有关联的。一百万捐款如果全部用到了实处，就可以得到一百万善恶点。如今只剩下九十一万，也就是说其中九万出了问题。

难道是偷工减料？

可现在还处在平整土地，拆除旧校舍的阶段，钢筋水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少了九万呢？为此韩星还专门打电话问了一下学校里的熟人，对方一听就乐了。这是政府盖学校，不是为自己盖房子，哪有不截留一部分捐款的道理？现在才开始，截留九万不算多，真要按照正常程序下来，一百万捐款能够有五十万用到学校的建设上面就烧高香了。

韩星一听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自从接受任务以来的那种担忧应验了。

哪里是什么美差，分明是被人算计了。韩星参加过有关专家对希望小学设计的汇报会，韩星记得很清楚，当时专家说结合当地的人工和材料运输，工程造价不会低于七十万，剩下三十万足够对新学校做简单装修，购买桌椅板凳，教学用具和管理费了。

可如今看来，别说后面几项，就连最基本的楼体都可能无法完工。解决的办法倒是有两种，一是缩减学校的规模，二十在施工质量上打主意。可如果真要这样做了，韩星这个工程质量监督就是第一责任人，贾学胜那边交代不过去，燕南大学那边更交代不过去。

不行，必须制止乡政府这种行为。

可是想归想，韩星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自己虽然挂了个监工的头衔，但却没有任何实权，自己说的话工程队根本不会听。更重要的是，韩星主动让出了财务大权，他根本就不知道钱是如何花出去的。

查账吗？韩星倒是想过，可他相信账本拿过来之后，各项开支一定是合情合理的，他这个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任何猫腻。向乡政府提出抗议吗？这才刚开始平整土地，还丝毫涉及不到质量问题，乡政府能理会这茬吗？可一旦放任这种情况下去，到时候尾大不掉，想改正都不可能了。

韩星一个脑袋两个大，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韩老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突然，身后传来朱云巧的声音。

韩星回头，发现朱云巧刚从临时教室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摞作业本，鼻尖有细腻的汗珠在闪光，脸蛋上还有淡淡的粉笔沫。朱云巧算不上美女，但身材傲人，肤色健康，圆圆的小脸蛋笑起来很迷人。

韩星突然有种感慨，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其实还不如朱云巧的作用大。

“小朱老师，下课了？”韩星客气的搭讪，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很快就有新学校了，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开心呢？”

“新学校又不是为我建的，我开心个什么劲？”朱云巧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头发。

韩星大感意外：“怎么会呢？”

“你不知道吗，乡里正在讨论并校的问题。”朱云巧靠在一棵树上说道：“新学校建成之后，就成了靠山乡除了乡中学之外最好最大的学校了，乡里准备把其他几所小学的学生转过来。”

韩星问道：“那不是更好吗？”

“那也是对别人好。我只是个代课老师，以前这里最穷最苦，没人愿意来，才让我来这里上课。可是一旦并校，会有大把的正式老师过来，我这个代课老师就只能挪地方了。”

“挪地方，去哪里？”

朱云巧叹了一口气，望着村后面的山梁：“除了黑鸡窝还能是什么地方？”

山区的空气质量非常好，可见度能够达到十多公里。透过前方光秃秃的山梁，可以清晰的看到西山的最高峰。就在那个地方，生活着四五十户人家，那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小朱老师，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到城里去随便找份工作不比去黑鸡窝强？”

朱云巧有些异样的看着韩星，目光中竟然有了一丝轻蔑：“我不像你，我的眼里除了钱之外，还有一个做老师的良心。”

这句话把韩星噎得够呛，可是他却无力反驳。最近这几天，自己出了吃吃喝喝之外，的确什么都没做，难怪被瞧不起？

韩星讪讪的说道：“不是说要并校吗，黑鸡窝的人也可以下来读书啊？”

“并校并没有把黑鸡窝的学生考虑在内。即便是考虑了，他们也不愿意下来。即便是愿意下来了，也没钱交住宿费。即便是有钱交住宿费，我也不会让他们住。就马老五盖的房子，你敢住，我们可不敢住，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朱云巧轻蔑的冷笑一声，抱着作业本扬长而去。

韩星僵住了，希望小学千万别是豆腐渣工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