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此言差矣!”霍启明冷眼一扫身后百官,随后面向皇帝一礼又道:“前些日子,陛下身染顽疾,久不能根治而且每况日下,遂才张榜公告天下,以求天下贤人能解陛下之苦,现如今呢?这贤人来矣,也治愈陛下龙体,才有近日之早朝,陛下之体,天下人之身,陛下有难,则天下危矣!是以,梅天师解救陛下,就是救了黎民百姓,这金榻高台何以蹬不得? 这话说的是张弛有度,景历本来冷峻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梅清虽目的不在此,却也听的舒服。原本霍启明一党,这时更是连声附和,景历也变得的是眉开眼笑。 还挡在梅清身前的李宇然双眼微眯,两点寒光在霍启明大义凛然的面目上瞟了一眼,随即在满堂的附和声中微微的咳嗽一声,下方的官员见这李宇然似有话要说的样子,这才静了下来。 “霍大人说的句句在理,也是句句实话,梅天师救了陛下,那便不是普通的“道士!”而是有恩于社稷的“道士!”可是这天下的根本却是在于法度,有法不依是乱之源也。看着景历的脸色似乎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有风雨的迹象,这李宇然却满不在乎的朗朗说道:“这金榻高台,是一个王朝最高权力的象征,也是威严起始的根本,无威则无法,是以,陛下明见,这高台梅天师是蹬不得的。” 霍启明冷笑一声,可是这声音刚刚响起又戛然而止,从龙椅站起身来的景历,面色阴沉,近日自己好不容易上次早朝,这一来便是麻烦,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这帮没心没肺的臣子,此时在景历的眼中与饿狼无异,为了一块不咸不淡的rou也能撕咬半天,想到此处,心里却是恨的牙痒痒,可是制衡呢?这是自己一贯的统治手段,不偏不向的和稀泥,在此时看来也是有些难度的。 可是景历皇帝是谁?从二十岁登基至此,可是和了二十年的稀泥,可是老手中的老手,此时威严一摆,这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是如麻雀见了毒蛇,静悄悄的,可是该怎么说呢? 梅清有意思的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甚至包括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难以说明的悸动,也许将所有人以定身之法暂且定住,倒是不失是一张生动的面容展示图谱,人的喜怒哀乐,短短的一瞬间,梅清在这朝堂之上就全见到了。 只见这时面沉似水的景历忽然面容一缓,轻声一叹道:“朕自接掌这社稷以来,各位朝臣都是朕的功臣,如今天下民安,也是臣子们的功劳,朕呢?展颜一笑的景历又坐回这龙椅之上,打量着鸦雀无声的朝堂又是说道:“霍李两位宰相说的也都在理,对于社稷,这天师是有恩的,对于朕来说,也像朕的朋友,所以今天朕打算以朋友之谊的人情予那天师一日,只在这朝堂高台,接朕的封赏便是,众卿家以为如何呀?” 无乱这皇帝是不是又在和稀泥,原本挡在梅清身前的李宇然,这时竟然忽然向前了一步,沉声道:“陛下,此例不可开!” 霍启明冷笑一声,其嘴角处,显现出一丝讥讽之意道:“我倒是不明白,李大人这眼里是否还真的有陛下么?” 这话说完,原本就是静悄悄的朝堂,好似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众人都感觉到一丝冷意,这是在反击么?沉寂许久的霍启明终于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了么? 话音里透露着歹毒,又仿佛只是古琴即将开始的曲目一段调音工作,霍启明这是在挑衅,也是在挑拨着李宇然与景历皇帝的心境。但是其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景历没有想象中的拍案而起,大声怒斥,似乎只有两个字来形容能更加的贴切,平静! 李宇然亦是如此,好像是君臣二人早已有了默契一般,淡如静水。 这是拿自己当宽刀利剑使唤呢?梅清心里甚至有些好笑的想到,不过对这样的表现越发的有兴趣了。 霍启明就感觉自己的一拳好似打在了软棉花身上,这次通过买通皇帝身边的掌权太监古平,让其在皇帝近前出了个这么的御前听封的主意。料定这“李老夫子”定然会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阻挠自己,到时自己再来忽然发难,这方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按照自己的算计在走,可是这最后的一步,却是遇到了个高门槛,就是过不去。而且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是自己太小瞧这眼前的这个“下半身”皇帝? 淡淡一笑的景历,忽然张启满口雪白的牙齿,悠悠而道:“这宰辅,朕还是信得过的。” 这一句没来由的话,说的是恰到好处。 宰辅?那是左宰辅?还是右宰辅呢? 又是在和稀泥!这是想明白了之后霍启明的内心想法。 微微一摆手,古平忽然向前一步,手中竟然拿出一张圣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洪亮的响彻在大殿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方外术士梅清,因救朕于疾苦当中,朕甚是感激,是以,上前与宰相同身,可于近前。”这段念完之后,那古平油滑的脸庞却是冲着梅清一笑,而梅清在景历微微点头之后,却是从李宇然的身旁横了出来,与其同列站在当中之后,就听那古平继续道:“先前诏书已然提及过封赏之说,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如今朕觉得有所亏欠,是以当赏如下,赐予梅清国师称号,并在宫中修建法身修炼之所,以便随时救治于朕。钦此!” 原来这景历早有所安排,那先前的一幕。。。。。。 恍然间,大家都有种被耍的感觉,特别是霍启明,自己这边上串下跳的竟然成了供人观赏的猴子? 目光在古平的脸上狠狠的瞪视了一眼,心里更是反复的问候着这阉货的祖宗,而古平在念完之后,却是扶起了景历皇帝。只见这皇帝神情间有些萎靡,摆了摆手道:“朕今日身感不适,今日就到此吧,明日在论朝政。”说完理也不理其下方的百官,便在古平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百官们顿时呆若木鸡,这就完了?京察呢?京察的事情还没说呢。 至于明天?鬼知道明天或者是明天的明天,又或者是明年的明天,明年的明年的明天,才能再次见到这景历皇帝。 李宇然在随着百官行礼之后,却是看也不看的就径直的从梅清身旁走过,而在这一刹那,看完整场戏的梅清,望其背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样。 沉思中,忽然感觉到另有人靠近自己,打眼一瞧,却是笑容满面的霍启明,只见其近身之时,却是摇头苦笑道:“本想帮兄弟一把,谁知道,却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呀。” 梅清心里好笑,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也是一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哪有什么杞人忧天,梅清该是谢谢大人的才对。” 微微一摆手的霍启明,完全从高才的情绪中跳脱出来,这时也是忽然间的伸出胳膊,一把拉住梅清道:“先要恭贺兄弟升为国师,,今日我府中摆宴,专为国师,不知可否赏脸?” 这话说到了梅清的心里,正是有事要谈,如今这不是正好么? 梅清爽朗一笑道:“全凭大人安排就是!” 这霍府的水榭别院,可在这偌大的一个首都城是大大的有名。 一块一块价格不菲的白玉石砖,奢侈的用在了一条幽静小径之上,两盘除却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假山花簇,相映点缀着一片紫竹林,而在竹林中,潺潺清澈的流水,却是顺着没有一丝人工雕凿痕迹的河道流出。叮当哗啦的响声,伴随着虫鸣,和时不时的清脆鸟鸣,倒也是相映成趣,景色怡然。 坐在一处完全用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凉亭中,这水榭的场景入得眼帘之际,让人心绪大畅的同时,一抹恬淡似乎归于山川丛林之感悠然而生。 将手中的茶盏一抿之时,茶香苦口,却是回味无穷,梅清赞了一声之后,细细品着那舌尖处的余香,打眼一瞧眼前的几人,除却那霍震以外,自己都是见过的。 霍启明的家规该是极其严格的,霍震与霍思雨从自己与霍启明落座之后,除却微笑还是微笑,很少发言。其目光却是在自己和霍启明来回转动,听着这些互相恭维的话,似乎习以为常。 表面奉承,心里思量,这似乎已经是当世人的一种为人处事的风格,既然已经入世,还在纠结难以查明的朝堂之中,那么就奉行着你若不行,我亦不动,静动,动静,全在于尔的宗旨相信总是好的。 二人都不说正题,似乎都在思量着什么,这时一旁一直坐陪的霍震却有些焦急了,只见那眉头一点点的就皱了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己想听的话,终于说道:”今日朝堂,国师可有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