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号是党校经济学硕士班开课第一天,班主任原老师让同学相互自我介绍,之后要选举出班长。原老师是位五十开外的学者,平和的听同学们自我介绍。 全班,不出所料,三十位同学非富即贵。大多是银行系统工作,各个地市的占了一大部分,极少的几个竟是私营企业家,也有几个是国营公司的老总,其余的便是行政单位能够报销的领导,级别最高的是财政厅的一位处长。 当大家听到梁安邦介绍说自己是镇里的副镇长,都有点诧异,一来看他年轻,不像工作多年的人,还带着明显的学生意气,二来一个乡镇的领导还需要如此高的文凭干啥,这个镇出手还真不简单,要知道来这里学习的费用对一个乡镇的财政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原老师听完也不禁开玩笑说他:“看来,今后同学们对乡镇的看法可要改变了,龙墩镇,应该蛮富裕的哦。” 他笑笑改正老师的话:“应该说几年后的龙墩镇是很富裕,目前它还只是向致富之路上奔跑。” 原老师“哦”的一声看看他:“这位梁同学,看样子你对你家乡的发展充满希望,可否说说源于何处?” 他向四周看看同学们,意思是如果自己说自己的家乡,可能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原老师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对大家说:“各位同学,是否愿意耽误几分钟时间听听这位梁同学说说他的家乡是怎么发展的?” 同学们报以善意的理解表示赞同,他用了最简短的话语把家乡这两年的发展做了介绍,以及今后的发展思路略微延伸。在这里面他自是没有说自己做得怎样,但大家没听他说自己,不代表不会清楚这里面有他的影子,要不一个镇能在他毕业工作后有如此大的改变。 他说完,有同学笑着说:“如果有时间,真想到你那里去看看,龙墩镇是吧?”他见问他话是市里农行计财处工作的武平国,真诚的说:“百分百欢迎各位老师和同学去龙墩镇游玩,到时小弟我作为地主一定全程奉陪,保证各位游好玩好。” 这一番介绍,同学们对他的印象在班上相对深刻,毕竟人家是和那些私营老板一样是花自己的钱来学习,选举班长时,很多人投票要他当,可这事跟他的一心想学习知识的意愿相反,他清楚当班长的事情会很多,肯定要影响自己读书的时间,便推辞诚恳的说自己只想学习知识,因为自己以前所学的去农业方面的,跟经济学完全不搭界,得从头学起,哪还有精力管理班上的事情呢?望同学们理解。结果老师推荐了财政厅的林处长,说他家在省城有事要联系也好联系。 课后,他向那位叫闻达的同学走去,高教授跟自己说的那位师兄应该是这位闻达,闻达看见他走来,两人几乎同声说你是老师说的梁安邦?你是老师说的闻达师兄?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闻达说听老师提起过你,老师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梁安邦谦虚笑笑说师兄,还说我呢,老师对你才是赏识有加,上次到老师家就听老师说起你,说到时班上会有一位师兄认识。两人聊了会,上课铃响了,闻达说中午再聚。 这节课是金融学,党校硕士班由于时间关系,安排课程比较紧凑,一个月除了星期天的四天假,每天都要开课,毕竟一年才只有这么多时间学习,大多时间要靠学生自己解决问题。 金融学是党校最年轻学历最高的池旭老师主讲,池老师一进教室,顿时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倒不是老师的威信足以压倒这一干学生,而是年轻的池老师的风采足以使在做的各位倾倒,众人口中的冷美人果不其然,她的美貌就是唐伯虎再生也不敢轻易唐突,那份从全身自然散发出来的气质加上那份姿色,谁舍得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唐突佳人呢? 寂静的一节金融课,也是这一个月学习当中所有老师讲课学生听得最为安静的一节课。包括班主任原老师的课都没有这么安静,相信大多数的同学不是沉浸在池老师的讲课氛围而是迷醉于池老师的风采之中,因为就是如他心有爱人的人一时之间也免不了迷醉,何况班上的三十来为同学都是身在各个部门有所成就的人,更是日游花丛过尽千帆就不是的江湖老将,其间更不乏身家过百万的富翁,焉能不被眼前的池老师这道靓丽的风景迷恋? 下午放学,闻达叫他一起去聚聚,同时给他介绍一个校友。两人一起到了一家叫德胜楼的酒家。 闻达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桃源仙境的包间,服务员过来端了些零食,泡好一壶绿茶,悄悄走开。两人又聊起各自的工作,在这里是闻达问他的多,他比闻达晚三年毕业,在社会上的见闻不多,平日也是忙工作,而且觉得跟师兄打听琐事不大好。 闻达问他主要是对他能在毕业一两年就走上副科感到意外,要知道闻达工作了四五年才解决副科待遇,这还是单位的衙门大,级别容易,在下面要想弄个副科可不是一般的难度,未免不起心打听他的一些情况,而且同是副科,两人的副科却不是一回事,他是实打实的副科级,闻达的副科只是享受副科待遇,为以后提拔打好基础,说到底还是一个办事员,要不是衙门大哪会有副科级的办事员。 等了不一会,包间门口出现一个跟闻达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瘦瘦的高挑个子,人显得十分的精神干练。闻达一见热情的喊“肖光,来来,给你介绍一位年轻有为的师弟,梁安邦”从闻达的口里他知道面前的这人是省农业厅计财处计财科的副科长,用闻达的话说今晚是副科聚会,可最有前途的是肖光的副科,计财科的科长马上到年纪退休,肖光唯一的副科就等着接位子。 他紧接着打招呼道肖师兄,你好,小弟梁安邦,晚你三届。肖光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才毕业两年就能来进修,看来一定有出息。 他笑笑:“只是想学点东西。”闻达大概把他的情况说了一下,大都是老师高教授讲给闻达听的。肖光明白似地说:“这么说,咱三人中,还是数你是有钱一簇了。” 梁安邦忙道:“哪里,师兄取笑了,到省城我那点钱算啥,还是两位师兄世面阔,在省城我是举目无亲全靠两位师兄了。”闻达听了很舒服点点头:“这话有理,肖光,今晚我俩得尽地主之谊,不能让师弟第一次见面就看低了。” 肖光笑着说:“这是应该的,到了省城是我们做东,到了他那里就是他的主人。”他满口答应:“只怕两位师兄不愿意去师弟的穷乡僻壤,要是愿意去,小弟保证全力侍候两位师兄。” 有了这一层校友关系,三人喝酒喝的非常尽兴,都是年轻人在一起没有丝毫拘束,对这种场面他虽在乡下,很少参与,但并不陌生更不会觉得差人一等,只会意气风发的喝酒说笑,喝完酒,两人有带他去KTV唱歌,说是让他跟上时代节奏,乡下肯定没有这些玩意。KTV歌厢在省城也只是这两年兴起,他毕业时都没有,乡下哪里能见到,就是县城有个舞厅算不错。 平时的学习比较紧张,别人他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时间安排总不够,天天要研究问题,消化课堂老师讲的知识,只有到了星期天这仅有的一天假期,才有时间和闻达他们聚聚,或者和寝室里的几个同学去娱乐娱乐。 时间转眼过了大半个月,这天,池老师讲了金融学的几个问题,涉及国家新兴的金融产品——股票。课后,他问池老师股票市场开放了几年,为什么不像大多数的新兴事物一样高歌猛进而是起伏曲折,难道国家对这种新兴事物持保留态度么? 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得益于他自己订阅的,长期的阅览经济类报纸,使他能够时时刻刻关注国家的经济发展态势,在乡下不能得知的事情通过报纸使他的经济头脑并不落后,报考了党校的经济硕士,他更是认真研读报纸,常常把他看的情况结合现状进行思考,一时难以明白的地方,有时写信跟老师沟通,或者自己找经济类的书籍参看。 池旭对他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明显露出惊讶,不禁问:“你是在乡镇工作的?”意思好像不大相信他竟会是一个乡下来学习的,班上就他一个人是乡镇来的,对这一点很多老师都听说,也有老师对他表现好奇,毕竟一个乡镇的干部用自己的钱来读研究生不多见。 他点点头表示肯定,池旭再次打量他一番,好像不大相信似地说可你提的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在乡下待的人能提出来的,乡下甚至连股票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他说自己去年开始订阅了,加上平时比较关注国家经济发展,自然了解些国家的金融市场。 难得露出笑容的池旭不觉含笑点头:“这还差不多,你提的这个问题其实跟国家的特殊情况有关,全国搞经济毕竟是这一二十年的事情,很多事情发展初期难以规范,这股票市场就是如此,国家还是处于摸索阶段,自然难以飞速增长,但是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股票市场肯定只会向前繁荣壮大,并非是国家对这个新兴事物的态度有所保留。” 他有问到既然国家重视股票市场,为什么几年过去,能够买卖股票的场所还是局限于一些大中城市,象咱们省城也仅仅只有万国证券交易所才可以进行买卖,而别的地方不能够买卖呢?对这个问题,池旭思考了一会分析道:“这里面应该是有很多很复杂的原因,如果要细说不是一时三刻,这样,梁同学你如果愿意,可以有空到我住的地方来咱俩聊聊。” 说着,池旭拿出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来时打电话,马上要上课了,先上课吧。股票,接触他是从报纸上,加以了解是他今年开春托老师高教授买的,对股票市场他有些自己的看法,但在乡下没一个人可以做交流,这次有老师专门讲解股票方面的知识,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时机,真正对这个国家的新兴金融产品研究一番。 和池老师有过几次交谈,他发觉池老师并不是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冷冰冰,也许美丽的女人必须借助外表的冷谈才能据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搭讪,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交谈中两人同样有争执,各执己见不相上下,都摆出自己一方的理由试图说服对方,直到对方词穷才罢休,有时候冷不防,不苟言笑的池老师还会蹦出一两句绝对幽默的话语,让他禁不住捧腹,要不是顾及对方是美女老师差点笑得鼻涕横飞大失形象,这个时候,他不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还那个冷冰冰的池老师吗? 其实,池旭虽说是老师,可年龄好像还没他大,一问果然比他还小一岁,这时他只有自我安慰说学者无先后,达者为师,谁叫人家是博士呢,还是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做他的老师绰绰有余。 和池旭交谈过之后,一天他问闻达:“为什么农发行没有开展股票业务呢?” 闻达不以为然:“谁知道啊,这是领导该想的问题,咱一个平头老百姓管不了这些事。” 他见闻达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劝他:“不是管不管的事,而是,你想啊,要是这项业务的未来增长值很大呢?会对你咋样?” 这一问,倒是马上引起了闻达的注意,这里面的含义谁会听不懂,闻达认真看看他迟疑地问:“你觉得股票会大加发展,竟会连银行也要参与?” 他没有回答闻达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自己想想看,银行进行这项业务现实么?” 闻达细想一想:“要说,开展股票业务,有没有啥现实不现实的,问题是能不能盈利,对一家银行来说,盈利是最主要的,股票能够盈利就肯定是现实的,否则免谈,哪个当领导的会傻到去开展一项看不见盈利的项目。” 这倒是实话,他想了想,还是把他跟池老师交谈的话给师兄分析了一下,认为股票在国内将来肯定是具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对于股票经营会不会盈利其实无需多加分析,便可以发现其间蕴藏的利润,对银行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弊,既可以增加客户源又可以给银行开发一项盈利的业务,这条路,只是迟早问题,总有一天,国内的银行会发觉原来赚钱的项目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开展得越早才能赢得先机。 这么一说,闻达不禁有些佩服:“老弟,看样子你的研究生真的是在认认真真读,不像老哥我是为文凭而文凭啊,可是你这样跟我说有啥用,我又决定不了一项业务开展不开展。” 见闻达有点动心,他才全盘托出说这番话的目的:“你老哥,单位能派你出来学习,难道不是有重用你的意思?如果你把自己的建议,当作建议,跟领导说说,领导会咋看,能采纳实行当然不会少了你的一份功劳,就是不采纳也没啥问题,至少领导会觉得你学习不是无所事事而是真的学到了东西,同样会要重用你。” 闻达一击掌,猛点头说:“不错,是这个理,难怪老弟能毕业一两年就干上副科,听君一席话,才知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