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可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对于罗森这个人,他是真的不敢掉以轻心,读过三藩史略的他可是知道的,当时天下大乱,几乎所有掺和到纷争里的省级大人物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有罗森算得上善始善终,不光在吴三桂的兵锋之下保住了性命和官位,还在大清的统治之下悄无声息地逃走。 对于他这种战前是满清属官,战后投靠吴三桂的人,最后康熙的旨意很简单,凌迟。连带他们的直系亲属都要杀头,但是就是一个这么惹得康熙忌恨的人物,竟然不知所踪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怕是他逃到了外国,凭借满清的威慑,也没有人敢收留他,但是偏偏一点痕迹都没有,别的不说,单单是逃匿的本事程孝廉就很佩服他。 不过程孝廉要是想见罗森还不太容易,罗森不可能出成都,程孝廉要是一路打过去,吴三桂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然后等待他的就是大军围剿。所以程孝廉不愿意妄动刀兵。 他看了杨有财一眼:“说说这盐井卫什么情况?” “盐井卫是四川边界的一个普通的卫,守军一千,战斗力不详,清军入关之后,颁诏说在京锦衣卫等卫所,及在外卫所官员归顺者,俱准照旧供职。只是由世袭制变为了任命制。” 程孝廉点点头:“这一仗咱们还是要打的,要是指望一刀一枪都不用就能把罗森请出来是不现实的,但是咱们以后的根基就是这块土地,而且咱们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国家,从今天起,所有军律开始实施,若是有违犯军律毒害百姓者,可别怪我辣手无情。所以仗要打,百姓不能糟蹋。” 说到这里他看了在场的众位一眼:“你们有什么异议么?” “没有。”在场的人都明白,要想夺回大明的江山,靠他们自己的是不行的,若是连自己的百姓都害,怎么可能复兴河山。 大军已在这里驻守十天,休整得差不多了,所以第二天,程孝廉便带领大军出营应敌。 对面盐井卫的士卒可吓坏了,本来以为不打了,这都十天过去了,巡抚那边还没有信传过来,他们也算是明白了,巡抚也不想担这个责任,所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然就算蜀地道路艰险,十天就是用腿跑也跑过来了。 所以对面一出击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应战数倍之敌,只有盼望着对方根本不会打仗,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不过他们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军阵一出来他们就知道了,对面肯定会打仗,而且看着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绝对是见过血的。 所以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指挥使,指挥使名叫杨墨,也感受到了周围士卒的目光,喝了一声:“看什么看,如今只能杀敌报国,若是这场仗赢不了,咱们就算活着,也是罪囚,全家都得冲入奴籍,你们愿意么?” “可是杨将军,咱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把他们杀得急了,只怕家人连冲入奴籍的机会都没有。” 卫所制度可是世袭的,这些军户的家人全在盐井卫里面,若是真得杀得急了,只怕家人真的要性命不保。 “你敢惑乱军心?” “属下不敢,若是巡抚大人或是总督大人给了急令让咱们务必坚守,这仗打也就打了,但是现在就算打了,回头追究起责任来,弟兄们战死不说,还得落个罪名,这仗我们可不想打!” “战阵之上扰乱军心,杀!”说着他一挥手,周围几个人涌了上来就把他绑了起来:“本将军知道这仗不好打,但是当兵吃粮,遇到难打的仗就不打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本将军杀你祭旗,若是此战侥幸得胜,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说着一挥手,周围的士卒立刻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然后杨墨大手一挥:“随本将军杀敌,此战胜后必定会为你们请功!” 杨墨在盐井卫也算是深得人心,所以大军都随着他杀了出去,程孝廉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人数不多,却依然如此有斗志。不过他也没有打算不战而胜,所以立刻指挥着人开始战斗。 双方一交手,杨墨的脸色便苦了一分,这些人绝对是精锐的军伍,凭借自己手下的人不可能是他们对手,若是他们的后续兵力都是这种样子,这场大战的落败就是时间问题。 虽然佩服他们的勇气,但是既然交手了就没有留情的必要,所以程孝廉指挥着人开始将对面的军伍切割成了数段,分头击破。 杨墨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便不该出来作战,守在营中,凭借那些乱石和障碍,怎么也能挡一会儿,现在只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战场之上没有后悔一说,输赢往往在片刻之内就能确定,程孝廉不仅人多,而且比他们还精锐,所以这仗本就没有什么悬念的。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军伍之中响起了喊声:“放下兵器者不杀!” “对面的弟兄,你们为什么打这一仗?放下武器,回家过日子去吧。” 杨墨被分割包围,周围的士卒群龙无首,又听到了这种喊话,当然没有什么斗志,于是便放下了武器。 整场大战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落下了帷幕,程孝廉也不想跟罗森她们撕破脸,所以不愿意杀光这些士卒结下梁子。 杨墨眼见大势已去,也不愿意手下兄弟白白送死,大喊一声:“你们放下武器!” 但是他可没有投降的想法,当兵的打了败仗可以投降,做将军的唯有以死明志,所以伸手便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着脖子划去。 正面作战的瞿嵩钖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张弓搭箭,无论如何勇于死亡的人都值得人钦佩,所以瞿嵩钖不愿意看到这个人白白死在这里。 弓箭猛地S穿了杨墨的手臂,这个时候周围的士卒也围了上来,这场大战便落下了帷幕。 不过让这些士卒奇怪的是,对面的人并没有羞辱他们的想法,甚至连轻伤的士卒都被抬去治伤,这场仗打得可谓是糊里糊涂,当兵的根本不知道跟谁打仗,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仗,输了之后都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