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处理(1) 梁晏想问何来有趣,张魁手机响起,只得等他通话结束再继续询问。 张魁挂断电话,没有给梁晏留说话的机会,通知大家,“左老头说想尽快解决我们带回来的鬼婴。” 啪嗒,大清冲上来叼走梁晏掉落在地的葡萄,梁晏直着双眼瞪张魁,不安,油然而生,“尽快,是多快?” 张魁重复,“他说,最好明天,最晚后天。” 钟壅也吃不消地道:“我们才刚回来,这趟时间不长,但是来来回回地折腾,就没休息过!”之前左家老宅之后便是钱一方的案子,在钱一方那边蹲点蹲了半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解决,以为到豫中可以悠哉地度度假,顺便找找人,哪知道前后几天,一直在逃命。这一通逃命后回到家,还没跟床亲密接触,就接到了新的麻烦。敢情这工作是全年无休,节假日更累。 梁晏更急,“不是吧,又被人插队?!你要不先帮我把我的麻烦消除再去接别的外快成不?你吃碗望盆念锅,你就不怕撑着?!” 洛晃这次体力也是损耗甚多,问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鬼婴?如果不麻烦,就让左子崇自行处理不就得了。反正许贤交给你的案子你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只能算是后续问题。” “总觉得最近的麻烦事都是连成串的,虽然没有明显证据证明,但我感觉鬼婴事件将会引出更多的麻烦,所以还是要去看看,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必须过去。” “什么原因?”钟壅见他一脸高深莫测,便坐直身体,认真听。 张魁把背包举起挨着葡萄盆放,拉开拉链,里面露出砂锅的锅盖,干笑道:“下车的时候,太顺手了,将鬼婴带了回来。” 哗啦,前一秒还围在桌前的几人瞬间撤离,钟壅一句话不说拖着晓豆往楼上走,洛晃边往外走便说:“你跟左子崇说我们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去他那里集合。具体时间定下来,打电话给我。”徒留梁晏抱着黄牛缩到墙角,纠结是留还是走。 “不想走就早点休息,后天事情解决干净了,就要开始着手于你的那个背后灵,以后能不能休息还得另说,趁着能睡赶快睡。”张魁丢下几句话,捧着砂锅上楼。 梁晏无奈,抱着狗去挑厢房。 休息的时间永远比工作的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后天的太阳早早就挂到了屋檐上。张魁骑上小电驴载着钟壅,后座的钟壅嫌恶地抱着砂锅,一起出了家门。临行前,梁晏说死不去看热闹,说是这几天得了眼疾,看的东西不是虫子就是rou,害得他只敢吃咸菜拌饭,所以这次就不去凑热闹;郎晓豆则是人小觉多,还没起床,不过张魁也没指望带着他,电驴太小,装三个人,太过拥挤;大清打从回来的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到隔壁给金老爷子做徒子孝孙。徒留两个大人孤零零地上路。 “这又是哪里?”钟壅抱着锅,歪着头,看着前方,问张魁。 “左子崇他们家的另一处房产。”张魁停好小电驴,站在钟壅身边,陪他一起观赏眼前颇有古韵特色的建筑物。说其甚有古风毫不夸张,单就这围栏,这院子,这房子,再加上这四周的景致,钟壅震撼了。他将砂锅塞进张魁怀中,一手扶腰一手揉臀,姿态胜似八月孕夫,仇富道:“他们家到底有几处房子?!” “他们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有几处房子没什么稀奇的。”张魁怀揣羡慕地道。 这还不稀奇?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不仅仅在市中心有多处房产,竟然连这青山绿水的风水宝地都有他们家的存在迹象,而且方言方圆十里,除了这一户竟绝了人烟。 钟壅仇富,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不去平时去的那个家?你开个电瓶跑了四五个小时来到这么个偏远的地方,咱们还回得去么?这地方可不见得有地方充电。而且,为啥他们家的房子都是危房?!” 若说房产多,钟壅可以脑补认为左家家财万贯,不仅身处驱鬼保安行业,还兼职炒炒房地产,但是如果每一间房看上去都是政府管控的危房范围内,就太诡异了些,他目前只能归咎为左家全部人员审美观的与众不同及此审美基因能够被完整遗传至后代的奇迹。 钟壅不死心地问:“他们家所有的房子,风格都这么独特?” 张魁仔细回想,道:“好像是差不多。” 正说着话,打老远晃晃悠悠开来辆橙黄色出租车,正驾驶座上的师傅,表情怎么看怎么狰狞,副驾驶座上的洛晃则被左右摇晃地脸色发白。车急刹到两人面前,洛晃掏钱付车费,开门下车关门,人还没站稳,师傅便将车漂移飞走。 洛晃揉着太阳xue,挎着相机来到他们面前,怨道:“下回若是来这里,你就不用通知我了。”想了想估计自己也不会甘心,改口道:“不对,下回若是来这里,麻烦你提前通知我。我好去借车。” 钟壅见到难友,乐道:“那司机怎么相见了鬼似的?” “可不是见了鬼么!我是死磨硬泡脸编带蒙让他绕进来的,就这样还开了两个多小时。那师傅边开边说这边闹鬼,就算是青天白日他也是开得心惊rou跳。总之是一路开一路怕一路磨叽,听得我快吐了。”洛晃安慰自己,揉着耳朵,“左子崇他们还没到?”主人都没到,他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已经到了,”张魁示意他看升起白烟的烟囱,同时给出自己未敲门的原因,“这房子他们不常来,肯定住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等他们人气足了再进去,省的麻烦。” 这一等就等到了左寅叶出来叫他们进去吃中饭。屋中人不多不少,左子崇、儿子左丑仲二人,刘夏杨洋两个伙计,加上他们三个共七人人一桌,安安静静地吃饭。 饭毕,左子崇二话不说抱起砂锅直奔后院,左丑仲则小心翼翼地连盒捧着那柄宝伞跟上,过来看热闹的仨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唠家常。 “叶子呢?”洛晃不见左子崇的跟班,好奇地问。 杨洋笑嘻嘻地搭腔,“被邻居家的小翠奶奶带医院去检查胃了,听说最近孕吐地厉害,小翠奶奶看着心疼,怕他吐出胃出血,就带去给医生看看。” 孕吐?哦,洛晃想起了在地下边爬树边吐得昏天黑地的叶子,闭嘴闷笑。 “罗卿和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杜准呢?”张魁问道。 杨洋一愣,显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两位伙计,说道:“老爷子说这次没啥危险,让他们两个留在家看家。”然后脸色黯然,低声道:“就我估计,可能是老爷子觉得这次带了好些好手都折在地下了,损失太大,所以现在有事都是不全带着我们了,干啥都是分批走。”说完又一脸暗淡地抱屈道:“就连昨天去买东西,都不带我。以前都是带着我去砍价的。” 张魁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再问他话,杨洋这人看似嘴没有把门的,实则说的十句话中至少有六句是可以当单口相声挺或是忽略不计,剩下四句也得把水分榨干了听,张魁现在没有去榨汁的闲情,便不再招惹他说话。这便苦了钟壅,不算第一次在地下时的见面,那时候钟壅昏着,杨洋在拼命往上爬树;除了地面以后两人也没说上话,杨洋平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那个时候累得半死,再加上人多,没来得及向钟壅展示他话唠本相。今天倒是好时机,便亲切地拉着钟壅在后方唠叨个没完。钟壅性格在这几人中算是比较温和,与杨洋又不熟,不好随意打断他的妙语连珠。 进了后院,杨洋识相地收声,钟壅顿感安静是如此美妙。但是此种感觉还未尽致享受,又被左家后院的装修风格震撼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洛晃嘴角微抽,低声对张魁道:“我记得上回还是片菜地,今天怎么就改搭灵棚了?这黑白照片供的是谁啊?” “是地藏菩萨。”杨洋阴森森地从他背后压低生意插嘴道。 惊出了冷汗,洛晃回头不解,“左子崇怎么会有地藏的照片?” “具体不清楚,不过那不是照片,是素描,刘夏画的哦,逼真吧?也不是倒是老爷子看到的,还是想象的,总之一天做完梦,就让刘夏画出来供在这里了。今儿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洛晃相信他的前半句,后半句,直接忽视。 前方左子崇已将宝伞、砂锅分别置于地藏相框两边,立身与供桌正前方的拜垫前,神色严肃,左丑仲双手托住托盘站在他侧后方,托盘上整齐地码着香、茶、酒。 左子崇双手执起香,点燃,道:“阿沙。”话毕,三拜,上前插香。 杨洋在后面以微不可闻的声音给钟壅解释,“阿沙就是焚香的意思。”钟壅点头。 左子崇再次站在拜垫前,下跪,直腰,接过左丑仲递来的茶碗,“沃拉。”说完将茶自左到右倒在地上。 杨洋继续,“奠茶。” 茶之后便是酒杯,“沃拉跟拉。”从右至左,倒酒于地。 杨洋,“奠酒。” 做完,左子崇起身,终于说起了人话,“今日未逢良辰吉时,凡人左子崇在此恭炷真香拜名奉请阴司神祗。谨具香茶酒供虔诚敬献,一献二献三献,不讲不知,不说不明。今奏之事,为逆天而存鬼婴之事,尘归尘土归土,烦请各位念其无辜出世,让往生者安宁……” 张魁边听他说便撇嘴,洛晃看在眼里,便问:“怎么了?” 张魁侧头,道:“他这做法,太麻烦。” 洛晃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确实挺麻烦的,我记得他以前都是请阴差将鬼直接领走。”虽然他只见过一次这种场景,“这回怎么这么大张旗鼓,形式主义了?” 杨洋也是第一次见,但这不耽误他的娱记精神,忙道:“我知道为什么。” 洛晃和张魁望着他那张闪着“问我啊、问我啊”光辉的脸,默默转头,不再说小话。倒是钟壅,脸色极差,嘴唇发紫,双肩微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供桌方向。 杨洋见他神色不对,忙轻问:“怎么了?” 钟壅先是没有反应,被他左右摇醒后,指着供桌,道:“那边,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