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旨送到白府的时候,早有准备的白家人没有哪一个露出惊讶之色。 拿圣旨的公公,尖声细气的读着圣旨,跪了半晌才将那大篇幅的圣旨给听完。白咏秋给那如长篇议论文的内容总结成了一句话:国库空虚,需要白家支援。 当然,蓝令宇的用词其实是很委婉的,委婉到让粗听圣旨的人,会有种那钱是给与不给都随意的错觉。不过白家没谁会误解那圣旨的真正用意。 “现在怎么办?”送走了传旨的公公,包括白绍言在内的六人,在门前硬是沉默着站了小半个时辰,白咏禾实在是站不下去时,他才忍不住地出声打破了此刻不正常的安静。 白绍言默默的扫了白咏禾一眼,说道:“既然皇上说得明白,那当然只能拿钱消灾,只是这数额……”别看他说得淡定从容,但却是用了“消灾”二字,可见是意识到了这事的麻烦的。当他说到数额上时,不由的蹙了眉头,暂时没了下文。 也不知是蓝令宇给忘了,还是他有意的不提,反正在那洋洋洒洒的千余字里,硬是没有一字提到要给多少的问题。 白咏秋觉得,多半是蓝令宇有意不说,想看看这第一笔钱,白家能拿出多少。 白咏迁揉了揉眉心,接了白老爷的下文,说道:“给多给少都是个麻烦事。”这话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点了个头。 是啊,这只是投石问路而已…… 生意上的事,白绍言最近一年,他都不怎么过问账目,自然对现在白家有多少可流动的资金不太清楚。他虽是一家之主。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不能随便做主的。白绍言想了想,说道:“迁儿,这事你与禾儿、文儿、铭儿他们商量着办吧。”他把所有的人名都点了个遍,唯独没有点到白咏秋的名,她正诧异帅老爹突然将她排除在外是什么意思,就听白绍言又说道:“秋儿下月中要与孙青完婚,就不要cao心家里的烦心事了。” 白咏秋听得愣了愣,只掀了掀唇却没有说话。 提起完婚一事,她倒是突然想起,今天有约绸庄的人过来选喜服的衣料。说到嫁人。当孙青得知四位哥哥逼她嫁人的对象就是他时,这个情绪不太外露的男子居然也会乐得合不拢嘴。相对于他的高兴,她却有几分怅然。那种感觉好像是,本来只是知己的人,却突然成了共度一生的伴侣。于是她顿时觉得少了一个知己不说,还多了一个不爱的枕边人。 只是孙青高兴,她却不能扫兴,半推半就的便就定下了完婚的日子。对此沈承雪还抱怨过,说什么这么早就嫁出去,以后就不能享受自由的快乐了。她哪里知道她白咏秋嫁人了,她沈承雪的自由日子也就差不多要到头了。 白咏秋有时也会有些恶趣味,当时她只是听了沈承雪的一堆抱怨,却一点都没提醒那小妮子的意思。 走神间。白绍言挥手让众人各自的散了,白咏秋便也打算离开,刚转身却被白绍言给叫住。 “女儿,回头小孙来了。让他到为父书房里来一趟。” 白咏秋讶了下,还没来得及发问。白绍言却摆出一副很累的表情,揉着额角微拘着背的离开原地。 错愕的看着白绍言离开的背影。她感觉她的帅老爹好像真的很疲惫。 孙青是中午刚过不久就来的,她告诉他,爹爹有请时,他倒是没问原因的去了,只是那张清秀的脸庞有着白咏秋之前一样的迷惑。 “怎么样,爹爹和你说了什么?”孙青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回来时,至少白咏秋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帅老爹要见孙青这事,本身就有奇怪,可他没主动说,她只能好奇的发了问。 孙青笑了笑,很自然地答道:“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安排。毕竟这婚事定得太仓促了些,老爷担心秋觉得委曲。”听他到了这个时候还称着她的帅老爹为“老爷”,白咏秋抿嘴笑了笑,调侃了一句:“你不早些作好改口的准备,别到时候喊不出来。” “呵呵,应该不会吧。”孙青这头才笑着答了,那头就听李笑在院口嚷嚷道:“小姐小姐,孙哥!来了来了!”他的声音一落下,李mama又照例的从院后出来骂他,李笑早就习以为常,吐了吐舌也不见压低声音。 白咏秋知道李笑没头没尾说的来了,是在指绸庄的人来了。人是他去接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共三人。女的走在前面,两个男的在后面,两人手里各捧了一只木箱,里面装着各种样料。 为首的女子看到白咏秋和孙青正好在院里,又听得李笑这么喊了,便在李mama呵斥了李笑之后,跟着攀着近乎地喊道:“白小姐,孙公子,让二位久等了。” 这女的看来有点妖艳,但说出的话却很有分寸,并不讨厌。白咏秋有点满意的朝她笑了笑,再点了个头算是招呼了。 她看白咏秋没点架子的冲她笑,也是心生好感,主动的自我介绍道:“白小姐,我叫嫣娘,今儿专门来替白小姐选这喜服的料子的。” 听说她叫嫣娘,白咏秋倒是记起一人。也不知道席嫣此刻还在没在北国,她说的布局布局,结果什么都没……哎呦,难道那什么局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经历过了?白咏秋不由自主的拧起眉,暗骂,都是个什么破局啊,损人不利己的! 她到现在想到沈承砚,仍觉心疼。 “秋?怎么了?”孙青看她突然变脸,却知并非因为这个嫣娘的关系,便关切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么?” 嫣娘也担心地说道:“哎呦白小姐,要是不舒服的话,那咱们明天再……” “没事没事,”白咏秋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明天再跑一趟了。”说着她转向孙青,看他还不放心的样子便冲他浅笑了下,轻声说道:“我真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姐妹……那人你也见过,叫席嫣。” 孙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再瞄了嫣娘一眼,心里大概明白她会想到席嫣,估计因为嫣娘的名字。 “席姑娘还在北国么?”孙青还记得席嫣是与睦廉一起来的,他对席嫣的印象并不太深,但对睦廉却是记得很清楚。那人是个高手,听说是时常几国来往的生意人,具体做什么生意却不清楚。 听孙青问起席嫣,白咏秋带着促狭之色的瞄了他一眼,笑说道:“谁知道呢,她后来都没和我联系了,留下的住址是假的,我没法找到她。”说完她再补了句:“没想到青对她记得倒是挺深刻的!” 那话里戏谑的意思十足,孙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听她这么开他玩笑,他也没恼,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对叫睦廉的男子好奇而已。”说完却见白咏秋笑得有些诡异,不得不补一句:“又怎么了?” 白咏秋只摇头摆手,死活都不敢说她一不小心又生了腐念出来。最近太多的事了,都没时间YY那些腐事。 拾喜早就把卧房的外室给整理得空旷,进了屋,嫣娘也不耽搁,将带来的样料一一取出,一会儿在白咏秋的身上试来比去,一会儿又拉着孙青说着各种颜色、图案搭配代表何意。总之所有人都跟着她在屋里忙碌着。 当嫣娘带着人走的时候,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吃了饭再走吧。”白咏秋知道,她要是不开口留孙青,他是不会主动的留下来的。出于个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但她相信绝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孙青点头“嗯”了一声,末了却说道:“正好,我也有点事想和秋说一下。” 来的时候没说有事,这个时候说有事?白咏秋愣愣的冲孙青眨眼,后者的口风却很紧的地说道:“吃饭的时候再说。” 啧,吊人胃口是不厚道的!白咏秋怨怼的噘了噘嘴,倒也没再追问下去。 君若院开饭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刻左右。上了桌,白咏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白咏秋急,孙青却不急,他一边帮她布菜,一边说道:“秋,我想……完婚之后,秋还是住到我那里去吧。” 一直以来,孙青对于白咏禾说的倒插门,都没表示过为难的一面。在所有人的眼中,包括白咏秋在内,他绝对是只要和她在一起,被揉圆搓扁都没关系的人。然而他却很突然的提出不住进白府的话。 白咏秋听得呆了片刻,有点小心地问道:“是哥哥们让青……” “不不不,秋误会了,少爷们并没让我有什么难堪。”孙青很直接地否认,笑着的双眼里似乎有暗光滑过,在被人捕捉到之前就没了痕迹。他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住白府,可能不太方便。”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的? 白咏秋迷惑。 “秋不愿意么?” “也不是不愿意。”白咏秋认真地说道:“只是觉得你怪怪的,搞得这么突然的,而且你来的时候都没提半句,怎么就……”说到这里,她心里一咯噔,明显的顿了一拍,末了惊讶地问道:“难道是我爹对你说了什么?” 孙青没答,只是转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