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咏秋也不知在担心什么,或是在意身边多躺了个白咏禾,总之这一夜过去她都没睡得太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转过许多念头,有抓住后忘了的,有干脆就没抓住的,天还没亮,她就睡意全无了。 她怕动作太大惊醒了睡得正香的白咏禾,醒了就醒了却没有起床,只是睁着双大眼睛,傻痴痴的盯着床顶,好像在数床顶的木头疙瘩,又好像在回忆昨夜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再隔了片刻,白咏禾一觉醒来,揉眼侧头瞄了眼,看自家小妹正呆呆的睁着眼,不由撑起身体,愣愣地问道:“小妹一夜没睡?” 耳边听到声音,白咏秋缓缓的转了瞳仁,对上白咏禾诧异的表情,她先摇了摇头,跟着也撑坐了起来,说道:“也不是没睡,只是有很多烦心的事,没睡太沉而已。” 白咏禾顿了下,掀开被的同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某处,脸色微囧的变了下,趁着白咏秋还一副迷糊着的模样就迅速的坐了起来。弯腰穿鞋的时候,他嘴里关心道:“小妹都将二哥我救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心烦的?” 看白咏禾突然坐起,边说着边去了耳室,神色间有几分窘迫,白咏秋大概能猜到他在掩饰什么,只是没休息好的大脑有点发疼的迟钝,便就少了吐槽的心情。她慢吞吞的摸到床边,拿了鞋穿上,再头重脚轻的晃到洗漱台旁,拧了毛巾洗脸,却是将毛巾搭在脸上,嘴里喃道:“总觉得那人放二哥放得太容易了。”说着她胡乱的抹了把脸。放下毛巾,整了整头发衣衫。 昨夜他俩都是和衣而卧,身上的衣衫多少都有些皱巴巴的。 在耳室里的白咏禾,听到白咏秋有气无力的自喃,不解地问道:“小妹这话如何说?” 洗脸时,受了凉水的刺激,白吭秋才算是有几分清醒。她听到耳室传来的疑问,在回答之前先走去将窗户打开透气,再顺便开了门,探头去看隔壁段明和孙青那间屋。门还关着,她猜他二人多半还没醒。 缩回头来,白咏秋这才答道:“秋儿不知二哥是否看出,那匪头并非主事者,而屏风后躲着说话的家伙才是主事者。” 耳室里传来一声轻“嗯”,明显是赞同白咏秋的话。 她靠在门框上,斜瞄着耳室的门帘,继续说道:“他们和二哥说过想介入白家产业的话。屏风后的主事者同样也和秋儿提过。然而,秋儿在拒绝之后,他并未特别的为难秋儿,也没拿二哥来要挟秋儿,而是爽快的把二哥给放了……表示上看来,他好像是受了秋儿的威胁。实则不然……” 话到此,白咏禾掀开耳室的门帘走了出来。 “小妹不是说孙青很厉害么?那主事者应该也是瞧出孙青的厉害的吧!”白咏禾边假设着边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抬眼便看白咏秋也坐了过来。 “那时他并不知道孙青很厉害。我也没说要抢要夺一类的话。”白咏秋若有所思地托着腮,说道:“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他是打算不论能不能谈妥介入咱家产业一事,都会卖个人情将二哥给放了的。另外……秋儿也没主动表明身份。他却是知道秋儿的身份……”那个人是听出她的声音,还是偷瞄到了她的人?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认识她的人。 本来这件事是很匪夷所思的,但结合着另外一事,其实也好解释了。只不过,她不能直接说,只能拐弯抹角的说出这些话让白老二自己去理解。 很显然,白咏禾听过便在暗暗思考。 兄妹二人沉默了片刻,白咏禾将手里的水杯往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放弃了,除非……他对白家的产业是势在必得,不必用这么对立的手段来介入?这么说来,那个人应该是十分了解白家情况的人?”最后两句话,听来好像是肯定,实则是在问白咏秋。 无意识的扬高的语调,形成两个疑问,白咏禾说出口后就有几分诧异。 通常家里商量什么对策,或讨论什么方案的时候,白咏秋绝对是会参加。她参加归参加,可向来都是置身事外般,听多说少,有时会嘣出一两句有用的建议,但多的时候却只是来混混时间而已。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小妹在他们心目中,其实不可靠。白咏秋不可靠倒是没关系,反正他们四个当哥哥的并不需要依靠她,也就没谁指望着她可靠。 然而,自昨日被她救出来之后,白咏禾就觉得眼前的小妹变化很大,但要让他说是哪方面的变化,他却又说不怎么上来。好比现在,他听了她说出的怀疑,就推测出了一系列暗藏的内容,结果他潜意识里却得向她去确认推测是否正确,完全就是在依靠一个向来不可靠的人…… 或者说,在某个时间里,她已经让他觉得可靠了? “应该是的。”白咏秋肯定的点了个头,低垂的眼睑盖住了瞳仁里不安的闪烁。 收起胡想,白咏禾瞧着低眉垂眼,温顺乖巧的meimei片刻,好像为了转开这沉重的话题般,换上轻松的语调,问道:“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就说小妹这番来,真是爹爹同意了的?” 白咏秋惊得嘴角抽了下。 哇呀呀,该来的总是要面对……说实话估计死得要痛快些。 白咏秋稳了稳受惊而慌乱的心情,随后平静地说道:“不,爹爹并不知道,就连大哥也是在秋儿离开了北宵城后才通知的。” “秋儿是先斩后奏?”白咏禾讶了下。虽然他大概猜到是这样,却还是有几分不相信。毕竟在这十多年里,她在家里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像这种先斩后奏的事,通常只有他们四个当哥哥的才会做。 白咏秋老实地点头,说道:“秋儿实在是担心二哥,所以才拖着孙青来了这里。”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是来对了的,要不走这么一趟,她还想不通有些事。只不过,在想到回去之后会有的惨况,她就有几分后悔罢了。 她瞳底滑过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黯然,落到白咏禾的眼里,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瞳仁明显的缩了缩。 他是瞧不懂她的黯然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么不开心的小妹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再说直接点,就算要小妹不开心,那也只能是他欺负得小妹不开心,而不能让外人占了这便宜。 “哼哼,那小妹回去要如何解释呢?”幸灾乐祸的语调传到白咏秋耳里,这位正在因某些事而心情沉重的女子哪里还心想别的。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只希望在这里先把话说好说全,回去还能对这走着搞笑风格,却仍然腹黑的白老二有所指望。 “二哥,”白咏秋急急的抓住白咏禾的手臂,拼命的挤出泪花,可怜巴巴地说道:“回去之后,二哥一定要帮秋儿说几句好话呀,不然秋儿一定会被爹爹罚跪祠堂的。” 白咏禾摸了摸下巴,说道:“哦?只是跪祠堂而已嘛——上上上年,小妹不是陪二哥跪过?” 丫的,还记得三年前陪丫跪祠堂的事啊!她是被丫硬拉着跪的好不好!苍天啊!她真是感动啊啊啊啊啊!! “对了,看我都忘了,这一脸的胡渣,邋里邋遢的,我得先打理打理,小妹有话等会儿再说。”白咏禾自说自话的结束了话题,听得还在腹诽他的白咏秋先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两下,白咏秋暗想,好吧,谁让她走的是乖乖牌路线呢,此刻都不能撒泼耍痞,让她的实力是大大的受了限制啊!她此刻只能祈祷他回去后良心发现,帮她说两句好话了。 哇呀呀!都有哥哥,凭什么她的哥哥就得腹黑她,而小妮子的哥哥就得让着她啊!不带这么悲催的吧! 白咏秋倒在桌上趴着,在心里怨怼的呐喊,想起沈承雪,不由就想到沈承砚。她暴走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 想到沈承砚她会平静,不是说他对她来说有治愈的效果,而是她在担心,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占了多少成份在内。 掐掐手指,她已经算不清他们多久没见面了,她是家里的事太多而没再联系他,而他呢?他俩的关系还真是诡异…… “咏秋?”孙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疑惑透着关切的传入白咏秋的耳里。她也没坐正,就这么趴着直接“嗯”了一声,便听孙青诧异的又问道:“二少昨夜让你睡的这里?” 啊?白咏秋愣愣的坐了起来,冲着扶在门边没敢不请自来的孙青直眨眼,跟着屋里传来低骂:“咳……啧!妈的!”随后只见白咏禾下巴上带着条不算太深的口子出现在门前。 “就算本少中意你小子,也不能这么胡说话的!本少怎么能让她在这里坐一宿呢?”白咏禾摸了摸下巴上的刀口,再补了句:“本少可是分了一半的床给她睡的!” 会让人误会的话让白咏秋听得扶了额,透过指缝她看到孙青表情复杂的斜眼睨来,视线里带着询问。 啊……头疼!白咏秋撇开眼,坚决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