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毕竟上带伤,精神自然也没平时那么好,她追着问了孟巽几个问题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又趴了回去。她这一趴倒是让孟巽松了口气。 车夫驾车,一路急赶急的在入夜前到了青花镇,马便累得趴下,死活的都不走了。 除了马不愿意再走,夏目这头其实也不对劲。应该是路上的颠簸让她的伤没好转的感觉,反有恶化的势态,到了青花镇时她基本上都软软的趴着,没什么精神说话,更没精神去管此时处何地。 孟巽心里又急又悔,早知夏目的体经不起折腾,就算冒着被抓回去的险,那也要让她把体养好再走。到了这青花镇,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好点的大夫,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这辈子都没法安心。 将夏目安顿在了客栈,孟巽给车夫交待了几句,便出了客栈去镇上找大夫。他四下的打听,问到一个姓李的大夫,他便立马的去请了。 这姓李的大夫大约五十来岁,听说得去客栈看诊,便有几分不愿。孟巽知道有些大夫习惯比较特别,听说李大夫不愿意去客栈,他倒是没去勉强他,便主动的说着带夏目过来。 李大夫看他年纪不大,倒是会处事的,便答应着他,不论多晚的时间,反正他把人带来了,他一定给治。 孟巽千恩万谢的从李大夫那里出来,直奔客栈,此时夏目还昏昏沉沉的睡着。 他靠近边,看那粉嘟嘟的脸蛋,微噘的小嘴,轻颤的长睫,孟巽心间微滞了一下。她精神好的时候,可里透着可恨,如今没精神的时候,可里却是透着可怜。孟巽边想边伸了手去扶夏目,后者瘫软的体完全搭不起力。 孟巽探了子,将夏目小心的从上捞起来抱着,发烫的体让他猛吞了口唾沫。为了表示他并非有意占她的便宜,孟巽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浮躁的心,温柔地说道:“小目,我送你去瞧大夫。” 他这么一折腾,夏目当然是醒了。 “我不要瞧大夫……”夏目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听不出真假,总之那又软又柔的撒声让孟巽差一点又将她给放回了间。 “小目,乖,去瞧过大夫之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孟巽温柔的说着,小心的抱起她出了客栈。 青花镇不大,从客栈到李大夫那里,不过只有两条街而已。那李大夫也守信,一直等着孟巽的到来。 看孟巽抱着个姑娘匆匆的来了,李大夫倒没含糊的领着他去了内室。 “孟公子,您在外间坐一会儿。”李大夫很委婉的清了场,纵是孟巽不愿意,也没立场继续留在内室杵着。 他蹙着眉应了,一步三拖的出来,坐立不安的等在了外室。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李大夫拭着汗水从内室出来,瞧到一脸忧色的孟巽,说道:“那姑娘暂时无碍了,我这里再写个方子,一定得照着方子吃几的药。” 孟巽点头,拿了方子抓了药,再进了内室。 夏目上的纱布已经换了新的,此时正安稳的睡着。孟巽摸了摸她的额头,虽还是有些发烫,但明显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他松了口气,坐到边,心里面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等把夏目送回了万事屋,他还是得再去骑龙山庄一趟。这一趟……去了只怕就不能再回和顺县了。 “小目,我真的很喜欢你。”孟巽理了理夏目额前的碎发,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却没留意此话出口后,夏目的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 李大夫给夏目换了新的纱布之后,再施了几针,夏目便沉沉的睡了,谁知孟巽进来摸她的额头,温柔的手放在她的额上,便让她醒了过来。她没什么精神,醒是醒了却没睁眼,本打算闭着眼再沉入梦乡,却没想听到了孟巽深的一句。 这句话在他俩去京城的路上,其实也是在青花镇的时候,孟巽便说过。当时她没当真的听,就算有特别的感觉也没往心里面去。此时再听到,而且如此清楚的听到,夏目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感动之余,她为何会觉得他在交待后事呢? 夏目轻蹙了下眉,正打算睁眼,却觉得整个人又一次的腾了空。 “小目,咱们先回客栈吧。”孟巽把夏目抱了起来,边说着边离开了李大夫家里。 车夫看孟巽带着夏目回来时,便焦急地上来问道:“孟公子,夏姑娘怎么样了?” 孟巽顺便把抓来的药给了车夫,末了说道:“她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得喝几药才行。”他没让车夫去熬药,不过车夫却很自觉地说道:“我去给夏姑娘煎药去。”说着便匆匆的往客栈的后院去了。 他本是打算回头自己去熬药的,但看车夫这般的,便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夏目回了房间。 把她放到了上,他便要走,衣角却被死死的拽住。 孟巽愣了下回头一瞅,上的夏目正噘着嘴拉着他的衣角。 “小目,你醒啦”孟巽浅笑着坐到了边,再问道:“要喝水么,还是想吃什么?车夫已经去煎药了,回头把药喝了,应该就没那么难受了。” 夏目微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想做,末了哑着声音问道:“巽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一路被他抱着回来,夏目越想他的那句话,越觉得心里不踏实。那话除了表白之意,怎么还有告别的意思呢。她不把话问清,她便没法安心。 孟巽不知道自己的表白被夏目听到了,并不明白她此时所指何事,加上他瞒她的事太多了,多得他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是瞒了她什么事,于是只能愣呆呆的张嘴瞧着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巽哥是不是要去什么远的地方?”夏目看他发愣,便再出声问他,而问题却是直接了当的。 孟巽再是一愣,咂了咂嘴,说道:“什么远方的?小目怎么突然这么问?”他嘴上是这么打着哈哈,心里面却是狠狠的抽了一下。他虽说不是要去什么远方,却是不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再回到和顺县,其实也如同去了远方一般。 照他现在的背景实力,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别的招了。 能感觉出孟巽没说话话,夏目很不悦地剜了他一眼,末了说道:“巽哥,既然你什么都不承认,那你记住了,我不许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总之你要从万事屋走,就必须得让我知道。否则……否则我要你好看”管他是不是要去哪儿,她得让他走得犹豫,走得踌躇,走得心存挂记。 纵是孟巽再迟钝,夏目这直白的话也让他明白了许多。他呆了片刻,垂下眼睑不敢看她,浅笑着说道:“小目想多了,什么走不走的。”说完他离开边,吹灯的时候再说道:“小目先休息,一会儿我再端药过来。”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孟巽的声音已经在了门外。 他没答应什么,说明他要走的念头还没打消,夏目盯着黑暗里看不清楚的门边,黑瞳之中星点闪烁。 去后院看车夫煎药的孟巽心里也不好受。夏目的话他是听懂了的,懂得心底泛出圈圈波澜。正是因为他懂了,所以他要离开的决定更加的坚决,她受的苦他一定得向秦家给讨回来,但是当凭着现在的他,一切就只能是空谈空想。 为了夏目,为了夏目…… 夜里,孟巽端了药给夏目喝,而这一次谁也没再提起半句沉重的话题。 “好苦”夏目一口气把药喝了,苦着脸把碗丢给孟巽,然后吵着要糖吃。 这大半夜的,孟巽完全想不到在哪儿可以找到糖给她,只能点头先敷衍着。 “好好好,我去找找,小目先躺下。”孟巽从来没照顾过伤员病人,但他还是觉得她不算磨人的,至少她多的时候都在睡觉,少数醒着的时候却是在思考很深沉的问题。 夏目依言躺了下来,看孟巽又吹了灯要走,便噘着嘴说道:“记得把糖拿过来”她不想苦着嘴睡觉,醒了嘴里都是苦的。 孟巽苦笑了下,再次敷衍地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小目先睡吧”说着关门,如逃般的离开。 这一夜他再也没到她的房间,当然糖什么的,她也没真的去认真的等。 在青花镇里待了两,夏目的精神倒是恢复了过来,上浅一点的伤口也有结痂的了,孟巽认为,这下子应该可以出发回和顺县了。 他把想法给她一说,后者的脑袋点头如小鸡啄米般的快速。 “好好,快些离开这里吧,我快憋出病来了”夏目举着双手同意,一看就知道她恢复了元气。 她一点头,孟巽便安排了车夫。当下午,三人便离开了青花镇朝着和顺县而去。 而他俩此时还不知道,和顺县已经闭门有两之久了,万世与罗昊也在和顺县外停留了两。 话说万世和罗昊,在回和顺县的第一天吃了个闭门羹,再得知了万事屋关着门的消息后,便匆匆的赶往安逸县,找了信局分别的送了两封信出去。 罗昊不知道,这两封信,一封是寄给骑龙山庄,另一封是写给烈谷堡的。不过罗昊就算不知道万世写信给的谁,他也没打算多问,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女人的秘密太多了,问得太多不利于心。 寄的加急的信,没到两便有回信过来。万世拿了烈谷堡的回信读了,脸色便黑了几分,再抓过骑龙山庄的回信瞧了,开头的内容让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不过当看完了整篇,她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 她写给谁的信,罗昊是不知道,不过他在回信上却是看清了对方是谁。他看万世时而黑时而白,时而再发黑的脸色转了几转,便关心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万世咬了牙,像是在硬撑一般地答道:“没出事,什么事也没有。”答完却有想晕倒的冲动。那俩小是跑哪儿去了,而且照骑龙山庄的回信来看,目目还是受着重伤的……也难怪刘大人直接闭了城门,烈谷堡找刘大人要人,他拿什么人去给烈谷堡。 “不行,咱们得到县门前去守着”万一俩小从哪儿钻出来了,她得第一时间的逮到他们她得知道他二人出了什么事。万世的决定还是明智的,她算准了孟巽和夏目怎么也得回和顺县来,在县门前候着,绝对的能把人给等到。 万世明显不愿意讲出了什么事,罗昊也没bī)着她非说不可,他听她说要去县门前候着,便主动地说道:“露宿只怕太苦了,不如我去和顺县门前等着,如果有了他俩的消息,我再来安逸县找你?” “这……好吧。”万世不好意思拒绝罗昊的好意,想了想还是勉强的答应了。 然后,她换了家安逸县最好的客栈,一个人留在了安逸县等消息。 换客栈的事,是罗昊的意思,他认为,他们俩人的时候,住哪里都一样,反正他能保证她的安全,但就她一个人留下的时候,那就必须得住好点的地方,至少他放心一些。 罗昊的想法是好的,当然事实证明万世换客栈也换得对了。这里是题外话,不用多讲。 话说罗昊重新到了和顺县的县门前,等了一天一夜便把永丰银号的马车给等到了。他不知道永丰银号的马车里坐的就是孟巽和夏目,只是看这赶车的车夫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跑了许多路一般,便多留意了一眼。也就是这多看的一眼,便让他瞧到了车箱中探头出来的孟巽。 “小巽”罗昊喊了一嗓子,喊得孟巽愣了下转眼过来,只是一瞥便扬起笑容,喊道:“昊哥,你怎么在这里?老板呢?” “她在安逸县等着的。”罗昊答了,转到车箱后面掀开车帘,瞧了一眼便问道:“小目怎么受伤了?” 刚好坐起来的夏目看到罗昊,像是看到自家哥哥般,委曲的撇了撇嘴,说道:“还不都是那秦家人干的好事” 孟巽的脸色沉了沉,明显对夏目受伤的事很自责。 关于秦家的事,罗昊在万世那里了解了一些,但他不明白夏目和孟巽怎么会跑出和顺县,又怎么会被秦家抓到破绽的。他此时很想问,但知道一会儿和万世汇合之后,他想问的她一定还会再问一遍,便先忍了下来,说道:“和顺县闭着城门的,咱们先去安逸县找老板吧。”说着跳上马车,并招呼了车夫朝安逸县去。 车夫虽是雷府的人,不过一路过来早就像是孟巽家的了,他听了罗昊的话,也没多问原因,赶着车便朝着安逸县去了。 当万世看到夏目和孟巽之后,第一件事不是问夏目的伤,也不是问孟巽他俩去了哪儿,而是转了就朝着外面跑,跑得孟巽愣了下想追,却被罗昊给拦了下来。 “你照顾小目,我去看看。”他丢下一句,追着万世离开客栈,在去信局的路上把她给追到了。 “你干嘛?怎么突然的跑了?”罗昊很不解,在他记忆里,她不是冲动的个,做什么都还算有条有理的。 “我得快些寄两封信出去”不然那刘大人还会继续的闭城门。话说回来,刘大人也不怕京城派人来查问瘟疫的事,想必是被bī)得急了没了别的办法才出的此下策。 提到寄信,罗昊大致明白了原因。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默默的陪着万世把信给寄了,回客栈的路上他才问道:“小巽和小目……”话说到此,万世便先点了个头,后话就到此结束。 再回到客栈,夏目躺在上,孟巽正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一看就知道是心里急给催的。 孟巽看万世随罗昊回来了,迎上来问道:“老板,您刚刚跑什么呀?”夏目也坐了起来,一脸迷惑的瞧着她。 万世妖娆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办掉了。”说完笑容一收,再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巽,你说,怎么让目目受伤的?” 夏目的伤,孟巽一直有些自责,现在听万世这么严肃的发问,眉头便拧在了一起。他把从雷言来店的委托开始说起,一直讲到到了京城后他分析整个事件的始末为止,虽说中间有些并没得到证实,但夏目被秦家派出的人袭击一事,就间接的证明了整件事的真实。 万世听得沉默下来。 秦家的事,万世认为她没什么过错,毕竟秋后问斩又不是她判的,就算人是她指出来的,那也全是因为她犯了律法。 秦家人扮董家小厮的事,已经是让万世的底线被触到了,只是她还没时间来考虑反击的问题,秦家那边就又有了另外的行动。 在周家大院遇上叫秦中的人,后来证明与京城的秦家没有关系,事实上秦中也没对他们做过什么,那时候万世还以为秦家暂时的放弃了。没想到,什么放弃只是假相。 这都犯头上了……她正好可以借此事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