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无人认领的尸体,才会停入衙门的殓房,所以按道理来说,叶双的遗体不应该出现在殓房里才对。不过叶双的情况却有特殊,一来叶府没有催着归还遗体,二来叶双的死因还没查清,衙门也没急着将遗体送回叶府。这才有了苟能说出去殓房看尸的话。 夏目本打算省了这个环节。不是说她害怕死人,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而最重要的是她认为看与不看都没什么区别。 毕竟验尸这档子事,她只是个外行。 可哪知她在看过验尸的记录后,突然转了念头。记录书写得工整详细,任谁看了都感觉一目了然。就是因为写得太详细了,夏目才会想再次确认一下。 案发当日,她有看过叶双的遗体,虽察觉到有几处不协调的地方,却没发现具体的疑点。但对着记录一看,她脑子里有便某种念头呼之欲出。 一行三人离开万事屋到了衙门,穿过几道门,转过几条路,一间阴森的长条屋出现在面前。 四叔并不关心苟能带来的人,他只是默默的领着三人来到停放叶双遗体的小室面前,走时拿走了盖在遗体脸上的白布。 苟能知道四叔有对活人不关心的特性,所以四叔连看都没看夏目孟巽一眼的这行为,他倒认为此属正常。只是这么一对比,苟能不由对万世的身份产生更大的迷惑。 这次若叫正常,那上次万世出现的时候,四叔的态度分明不同,他当时是在在意什么? 他有心事,便在冰棺的脚那头停了下来。夏目孟巽直接进了小室内,一人一边站在冰棺的两旁。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腐味,虽然各处都点着香,各人的人中处也抹了特制的精油,仍然没法完全消除那股呛人难闻的异味。 盖在叶双脸上的白布已经被四叔取下,不过头部以下的部份盖着床单一样的白布。瞧着那张清理干净的脸,平静而安祥像睡着一般。就是这样,夏目仍然不想拿手去碰。 孟巽早就预见到夏目会喊他做什么,但考虑到眼前这具遗体的性别,再想到夏目曾提过叶双只着了抹肚在身,所以他并没主动去掀开白布。 他是想好了,她不喊他,他就装透明。 三人在小室里站了大约一刻钟,居然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说话。 苟能回过神来,见眼前没有变化,不由蹙了蹙眉,问道:“夏姑娘,你是想确认什么?”他认为,一开始表现出不愿来殓房的夏目会亲自跑一趟,肯定是瞧出记录上的疑点想来确认的。可是他失神了一刻钟,她就呆滞了一刻钟,这使得他不由怀疑起她此行的目的。 听出苟能话里的不客气,夏目转过瞳仁睨了他一眼,跟着小嘴微撅了一下,嘴硬地回了一句:“自然是确认想确认的。”末了伸出手试了试,还没摸到白布便闷闷地又放了下来。 夏目答了一句废话,跟着做了个半途而废的动作,使得苟能一旁看得心急。 万世是粗鲁的,这无可厚非,可他现在巴不得夏目也像万世那样粗鲁的掀开白布,直奔主题。 苟能朝前走出一步,正要上去帮忙却听夏目喊道:“巽哥,把布掀开。”他便站定不再有动作。 自到了殓房之后,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孟巽听到点名,心里叹了一声,连反抗的话都没有一句,硬着头皮拉住布角,闭起眼睛,猛地一用力将白布一掀到底,下一秒快速的背过身。 随着白布拉开落下,一丝不挂的遗体暴露在了光线中空气里。 估计苟能没料到遗体身上的抹肚已经除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具裸着的身体,他惊了下才瞥开眼。 难道这新来的仵作,是取下了抹肚验的尸?他扫了孟巽一眼,也将身体背了过去。 夏目身为女子,当然不会有他二人的窘迫。当赤.祼的身体映入她眼底之后,夏目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根本无暇去在意别的事。 这个伤……她之前居然没有发现,还有验尸的记录里提到的尸斑…… 夏目从怀里掏出绸绢包住手,照着记录里的内容对尸体一一检查。 若孟巽和苟能此时转头,一定会诧异之前连布都不愿碰的夏目,此是居然正抓着尸体翻这里看那里的仔细检查着。 人中的精油渐渐淡去,鼻中的异味浓得令人呼吸不顺。背对着冰棺的二人对视一眼,做了个眼神交流。 “夏姑娘,好了么?”苟能出声询问,话音一落孟巽跟着也说道:“小目,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 他话到此处,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凉风,同时还有一声轻响,似乎是给遗体重新盖上了布。 孟巽微侧了下头,瞥了一眼,果然叶双一丝不挂的遗体已经重新盖上白布。他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见夏目眸色有异。 “苟捕头,验尸的仵作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啊?”苟能一脸错愕的转身,瞧了瞧孟巽再瞅了瞅夏目,最后将目光落到叶双惨白的脸上,眸色游离,目光迷茫地说道:“夏姑娘是不是瞧出什么异常?”他只当万世厉害,没想到夏目也这么厉害,随便看一看就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那个仵作也不怎么样嘛。 “不是,我是想请教仵作几个问题。”夏目照实的回答,让苟能歪了下身体。 他认为万事屋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却忘了夏目毕竟不是万世,所以才自己害自己白高兴了一场。 “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罢,我过会儿把仵作带万事屋去。” 有了苟大捕头的承诺,夏目倒也不怎么着急。唯一让她担心在意的就是,若人来晚了说不定会耽误夜里的行动。 她与孟巽随苟能离开衙门,分路之时,夏目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苟捕头还请快些把人请来,免得晚了,我会忘记想请教的内容。” 苟能听得抬了抬眉,点头应了转身离开,几步之后还在想着,她脱线脱得这么厉害,大人怎么会那么放心把案子交给她来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