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尽头传来了铁门开合的声音,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出现在了监牢前,“余纪道,出来”,余老先生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监牢门口,全程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林振川从床上跳下来“你们要把老先生带到哪里去?”,为首的人回头看了看林振川,林振川认出了他是昨夜的监狱长,“问什么问?轮得到你发问?你的牢房下午就会修整完毕,吃完晚饭就会把你转移回去”,看来监狱方马上就会重新安装基座和一个新的摄像头,林振川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余纪道被提出了牢房,这个遍体鳞伤的人被扔了进去,他全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身上有些血rou模糊,意识依然清醒但是身上的痛苦让他不住的呻吟,林振川能看出他已经忍了七分。 这个人爬在监牢的地上,好像丝毫没有力气移动身体,更不要提站起来了,他头发蓬乱,脸上很脏,但是能看到一双坚毅有神的眼睛。林振川依然是坐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这个人也趴在地面监牢的地面上,一双有神的眼睛看着林振川,这是一幅有些奇怪的画面,两个人互相不动,都盯着对方看,谁也不张嘴,死一般的寂静。“我曾经在寒兴寺见过一幅画,画的人跟你很像”良久,地上趴着的人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林振川漠然的看着他“那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你是林振川吗”他的声音依旧在颤抖,让人在语调中就听出了他正在承受的痛苦,“我是”,地上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哈,哈哈,那个疯女人算的真准”,林振川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1991年,我跟随方克锋和他的朋友到了寒兴寺,一位个疯女人占卜说有位少爵会出现并除掉方克锋”,这件事林振川曾经在大院里听杜大炮说过,他点点头“我曾经听说过这件事”,“事后方克锋又派我去过寒兴寺找这个女人,但是寺内众人都说这个疯女人已经离开了,但是她留下了一幅画,画上画的就是你”,“你是什么人?”,趴在地上的人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是熊鬼”,林振川一声冷笑“我曾听别人说过,方克锋的贴身保镖名字叫熊鬼,就是你吗?”,熊鬼干咳了两声“熊鬼不是一个名字,是一个称谓,方克锋先后有过四个贴身保镖,每一个都叫熊鬼,这两个字更像是我们的官号”,林振川来了兴趣“听你刚刚描述,你是第一任熊鬼吧?寒兴寺一事应该是方克锋在凌江刚刚兴起的时候发生的”,熊鬼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的”,“那你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地上的熊鬼再次蜷缩了一下身体,艰难的像栏杆挪动了一点距离“办事不干净”,“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有一件事做的没能让方克锋满意”。林振川轻笑一下,“都被抓到这里了,都是方克锋要除掉的人,不妨跟我说说”,熊鬼木讷的看着林振川“我可以相信你吗?”,林振川都到栏杆跟前,蹲下身子望着他,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一条走廊之隔“你有选择吗?除了我”。 “98年,盛开化工厂大火,这场火查证的原因是电路短路,但是有很多细节对不上,我本想一查到底,但是方克锋拦住了我,让我着手办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火灾后,方克锋下令秘密绑架了月桂村村长余纪道,方克锋说他手上有林双文留下的重要笔记,让我去搜查。我带着人在他的县志馆里找了一个底朝天,甚至把地窖的地面墙面全都凿开,依然没有发现那个笔记本,我回报方克锋,方克锋却对我产生了怀疑”,“什么意思,为什么怀疑你”,“方克锋怀疑是我自己藏匿了那本笔记”,“很奇怪,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他更应该怀疑笔记被余纪道自己藏起来了”,熊鬼重重的咳了几声,林振川脸贴着栏杆看见他咳出了血,但是熊鬼喘息了几下,依然继续说“方克锋在凌江站住脚后,在91年的时候叫来了郑山松和李秋扬,李秋扬原来在龙脊市已经结婚生子,但是出人意料,她举家搬迁后只有一个人来到了凌江,方克锋追查她的亲属下落得知她的丈夫孩子都因心脏病去世了,因此只剩孤身一人。方克锋对此很满意,他说李秋扬失去了所有,心智才会静如死水,只有经历这种大起大落,才能成为他最称心的伙伴,毕竟李秋扬没了家人,只有他这个当年的战友了。”,“方克锋对于人性还是有几分理解”,熊鬼艰难的点了点头“但是郑山松不一样,他在海辰市已经开始从政,为人变得狡猾了很多,时隔十几年,他不再相信这个人,于是他做了一个局,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让我悄悄给他下了毒”,林振川用手抓住了栏杆“是什么毒”,“这是方克锋在实验了多年后唯一的成功产品,是一种心血管的毒药,可以致使人的心率下降,全身的血液循环减缓,要是发作后十分钟内没服药,心脏会停止跳动,这个毒药每四天必须服解药一次,他用这个方法把郑山松困在了他身边”,“卑鄙”,“郑山松开始对他死心塌地,但是他多次私下找到我,希望贿赂我帮他找到根治的解药”,“如此说来,其实郑山松早就有反意的”,“是,我当时对方克锋忠心耿耿,拒绝了他,并将此事告诉了方克锋,方克锋没有对郑山松打破窗户纸,只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指使郑山松。95年,你父亲死在了他的工厂里,是中毒身亡,但是方克锋并没有下令杀死他,从那时开始,他就怀疑是我干的,因为你父亲被关在工厂里这件事,只有我和方克锋知道”,林振川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无奈有铁栏杆阻止他扑向熊鬼“真是你杀了我父亲吗?”,熊鬼面对着林振川的剧烈反应没有任何动作,事实上他能活动已经是奢求“不是我,我没有杀他”,“那是谁杀了他?”,“可能是跟他关在一起的罗震”,“现在罗震死了,死无对证,我怎么相信你?”,“是吗?罗震也死了啊,林振川,将死之人是不会撒谎的,我不想背着黑锅死”,林振川看着他已经血rou模糊的身体以及依然坚毅的眼神“你继续说吧”,“方克锋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我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只得装傻充愣,不多久时,方克锋的办公室被盗,郑山松的药被偷走了。这件事加深了方克锋的疑心,因为郑山松的毒是我下的,也只有我知道郑山松中毒,于是这件事毫无悬念的成了我的锅,因此方克锋得知我没有搜查到笔记的时候,直接怀疑是我偷的”,“有漏洞啊兄弟,方克锋都开始怀疑你了为什么还会指派你去搜查县志馆,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派自己的相信的人去吗?”,“一是工厂大火的时候烧死了很多他的得力助手,他身边无人可用,二是方克锋怀疑是我毒死了你的父亲,他认定我曾私下去工厂和你父亲见面,他认为如果我跟林双卫有交流的话应该能以最快速度辨别出笔记的真伪”,“笔记确实不见了?”,“确实不见了”,“因为这件事你才被抓来这里吗?”,“方克锋认定我偷取笔记之后,我非常恐慌,感觉自己肯定很快就会被除掉,于是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出人意料,方克锋交给我一个其他的任务,就是转移县志馆。此时我已经认定办完这件事后他就会除掉我,转移县志馆是扫尾工作,但是他身边只有我可用,扫尾结束后我十有八九会遇难,因此我没有按照方克锋的意愿转移,我将所有的县志都转移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在什么地方?”林振川刚刚问出这句话,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有很多人的脚步声靠近,熊鬼苦笑一下“我的大限到了,来了这么多人我不能告诉你了,所有东西都在草原上,走下十九级神塔,你能看见草原,在草原边能看见一条小溪,东西就在小溪的尽头”。 熊鬼和林振川同时被带出了牢房,林振川被带回了自己的牢房,墙面上已经装好了一个全新的摄像头,这一次它没有了基座而是吸顶式。熊鬼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被架出牢房的时候,他看着林振川的眼神复杂而浑浊,林振川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晚上猴子来送饭的时候悄悄告诉了林振川,熊鬼被杀了。 “县志肯定不在草原上,这是一句谜语,但是县志对于我的意义好像不大,还是先查证那本笔记的事情吧,罗耿的嫌疑最大,也许我需要先找到他才能进一步继续下去,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去了”林振川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