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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染血的黄金,肮脏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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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染血的黄金,肮脏的玉

德令哈在柴达木盆地的东北部。

在青海的中北部,有四条巨大的山脉,一条是新疆和青海交界的阿尔金山,一条是甘肃和青海交界的祁连山,还有一条就是从新疆和西藏向东奔腾而来直插青海中部的昆仑山,还有一条就是青东的日月山。四条巨大的山脉,如同巨人的粗壮的臂膀,将柴达木盆地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形成了中国地势最高的封闭性内陆盆地。

在这个四条大山环抱的月牙形盆地内,有着丰富的盐,还有丰富的石油、煤,以及多种金属矿藏。其中,食盐可供全人类食用200亿年。所以柴达木盆地又有“聚宝盆”的美称。

盆地的周围都是高达4、5000米的高大山脉,盆地却只有2600至3000米之间。特殊的地理形成了它特殊的与其它地方差异明显的气候,除了少数的地方,比如德令哈、都兰、乌兰等有着美丽的大草原和绿州,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漠地貌,就是风沙、干旱、少雨,不适合人类居住。

其中大部分地方为无人区,它的一个普通的乡镇和苏木,面积往往有2、3万平方公里,4万多平方的乡镇都有。一个乡镇往往比海南、台湾都大得多,不过人口却只有几千到万把多人。

从德令哈往南,沿G0615京藏高速开出150公里,就是鼎鼎有名的昆仑山。

特木尔开的是一辆北京大切诺基,在特木尔的车子后面,是另外三辆一模一样的大切诺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昆仑山脚下的小镇香加。

香加的背后是一条叫香加郭勒的河流,丰富的昆仑山冰雪融水,让这条河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奔腾咆哮而下。[注:蒙古语郭勒为河流的意思。]

在香加小镇的一个叫哈拉茫娜的小饭馆门口,一个蒙古汉子正等着特木尔一行。

见了面,大家都只是抱了抱,没有人说话,大家就鱼行进入了饭店。

“巴日朝鲁,你先说一说具体情况吧。”特木尔对那个接待他们的汉子说。

巴日朝鲁说:“昨天晚上山上几拨采金人发生了混战,每边都死了几个人,苏都尔表哥也不见了。可能凶多吉少,怎么办,特木尔?”

“你先说说具体情况。”

“从这里沿着香加郭勒向上,大约有5公里之后,是一个采金场区,采金场区沿河再向上总长在7、8公里左右,两边的山上也有不少矿点,有的地方有伴生的昆仑玉。”

这些特木尔都听说过,但一直没有太特别留意,因为他认为柴达木生态很脆弱,在没有环境评价和环保措施之前,最好不要进行矿业开发,一旦环境被破坏,在这里的条件下,是很难恢复的,那将是这里的环境灾难。

所以,虽然有人劝他也来搞采金,但他一直没有动心。

他认为自己是草原上的蒙古人,要保护自己的环境。他选择的,是从事传统的畜牧业,这是可持续的。

不过,只要有利润的地方,总会有人前来,即便是柴达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

“前几年还好,主要是我们柴达木本地贫困的牧人长期在这里采金,有蒙古人、藏人、回人,汉人很少,基本上是每年开冰之后进山,在河水结冰后下山,采金采玉的方式也很传统,就是在河里淘沙金、在山上找露头的矿点,用镐再敲下来。收入虽然不太多,但非常稳定,每年一个人也可以搞到7、8万,好的可以搞到10几万。还有个叫丹增的藏人,搞到了一块好玉,卖了40多万。也有一个回人,搞到了一块牛头金,也卖了30多万。不过这样的就他们一个。”

巴日朝鲁的汉语说的很好,因为青海的蒙古人从小就是双语教学,大家日常也是说汉语,因为青海本来人口太少,解放后才有大量的内地人来到青海,所以平时打交道的,汉人居多。

王嘉禾也跟着特木尔来到了这里。

“可是从前年开始,大量的内地人来到了这里,有广西上林的,有湖南怀化的,有黑龙江伊春的,有甘肃阿克塞的,很多地方的都有。河边、山上,到处都有他们的帐篷,总数都有2、300人,基本上和本地的采金采玉人差不多了。”

“如果他们也与我们本地人一样传统的方式采金采玉,可能问题也不大,因为这里地方够大,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地盘。不过,从去年开始,他们要全部霸占这里,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这里主要产生了三个大的帮派,上林人一帮,他们人数最多,有300多人,其它地方的汉人以阿克塞人为主成为一帮,有200多人,其它的本地人,本来不集中,后来也只好结成了相对松散的一帮。当然还有一些不参加帮派的,他们就往往再往深山里去,找新的矿点。”

“上木人和阿克塞人分别与香加国土所和环保站签订了承包合同,瓜分了这块矿区。本地人就没有地盘,但很多本地人在这里好多年了,当然不想走,就继续采,矛盾就产生了,打架的事是基本上天天有。”

“警察不管吗?”王嘉禾问。

“管?当然管呀,只要有人报案,警察就会过来。不过警察的办法是,对双方都进行治安罚款,打架如果很轻,一般是每人罚款500进行一顿教育,然后当场放了。重的,如果双方有人受伤,那就伤的送医,没伤的给伤的赔医疗费,然后视情况,或者拘留或者不拘留,不过罚款就加倍了,每个人都罚款1000块。”

“那警察倒是有一条发财的路子了。”王嘉禾说。

“谁说不是呢?后来大家就不报警了,改成内部协商,没有参加承包的,交给有承包合同的一定的费用,就可以合理的进行采金了。”巴日朝鲁。

王嘉禾说:“这样不是很吗?怎么又打起来了呢?”

“不过矿区也有好坏之分,上林人和阿克塞人分给没有合同的人的地段,都是不好的地段,矛盾还是不断地在产生。”

“苏都尔表哥前几天还下来买了些日常用品和食品,来的时候就说可能又要打架,我也劝不了。昨天山上有受伤的人下来,说了山上打架的事,我再打苏都尔表哥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他的朋友也来电话,说找不到他了。”巴日朝鲁说。

“没有警察去找吗?有没有报警?”特木尔问。

“听他们下来的人说,没有人报警。因为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除了多花钱和有事的可能被关起来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们要不要报警?”

特木尔说:“有没有熟悉山上的情况的人?我要上山去找一下,如果找不到,那就报警。”

“熟悉情况的人是有,我也上过几次山。我再找一个人,我们一起去吧。”

“好,就这样吧。我们准备一下就走。”特木尔说。

巴日朝鲁找了一个在山上采过金、现在在香加开小商店的藏人扎西一起上山。

沿着香加郭勒,河边是一条简易的山路,这是采金人多年来走出来的道路。

昆仑山上覆盖的皑皑白雪,在夏日会化作娟娟溪流,从高处流下,汇集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溪流或者河水,当这些水流从高山流下的时候,它们会带出高高的昆仑山深处的宝贝,其一是玉,其二就是黄金。

当水流变宽,或水流方向变化的时候,这些宝贝就慢慢的沉入河床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积累的越来越多。

因此,采金人首先要找的是河流。

以往,找到河流后,经验丰富的领头人会沿河而行,找到适合的采金点,然后选择一个好天,采金人会举行一个祭奠,是祭奠神灵的,希望神灵带给他们好运。祭奠后,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今年收成好坏的决定性的一步“挖第一锹金”。第一锹一般是采金人的领头人挖,挖出后,站在河里要自己细细的淘,通常如果第一锹有金子,就代表今年能采到金子,如果没有,很可能今年空空而返,如果金子很多,说明今年收成会很好。

在领头人挖金和淘金的时候,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领头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有时,领头人也会叫一些新手去挖,因为他们觉得新手运气会更好。

现在,挖金子要现代化的多,用到挖土机和大的洗金机,通常在初春领头人去山上,找到河流和挖金点,然后通知其他采金人,用载重车,将挖土机,和大些设备,柴油,帐篷,生活用品,食物等都拉到山上。

一边走,扎西一边给大家介绍现在山上彩金的情况。

在到达采金点后,先用挖土机开挖出一条分流渠,让河水改道,而后挖出河床里的泥沙进行淘洗,每年淘出的金子,主要为金粒,大小和沙子相仿,也叫金沙或沙金,沙金在下山后的在就近的城市销售。

一年如果顺当,收入也是非常丰厚的。

当然有些钱是必须花的,例如,购买河段的费用。这些河段政府规定是不能使用的,但私下里,可以交易,好的地段,会有人给出好的价格。

当然,很多人多看好采金的收益,却忽视采金的危险。

采金危险性也极大,其一,如果运气不好,可能采不到多少金子,可是采金花费巨大,机械,运输,设备,燃料,食品都是费用,这样下来,有可能入不敷出。其二,采金的地区地处高原,氧气稀薄,人的免疫力较平原地区要低很多,再加上还要在高原劳作,饱受烈日,寒冷的侵扰,一旦得病,基本上没有治愈的方法。因此,采金人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上山,生死由天,是怨不得其它任何人的。

每次上山,其实就是一次生死离别。

扎西就是因为在山上几年,腿关节受了寒,不能再淘金,这才在山下开了这个小商店。

香加就是因为彩金人,而形成的一个小镇。

车子向上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五六公里的彩金区。

到了彩金区,车子已经不好再开了。

特木尔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地方,其它人都在车上留守,只有他和王嘉禾、呼日乐苏、古力巴哈尔阿不力米提几个人在巴日朝鲁和扎西的带领下沿河寻找,因为其它人大多不认识苏都尔。

放眼望去,在宽阔的河谷中,有很多白色、军绿色的帐篷,或三五只,或10几只,扎在不同的地方。山坡上,有的地方是绿绿的草地,可是大部分地方已经一块块地裸露了出来,就象一个个伤巴。

更拥挤的地方,是河谷。

有单个的人,也有挖机、运输车,还有特木尔和王嘉禾不知道的设备,扎西说,那都是采金的设备。

河谷已经是面目全非。

本应该是清澈的小河,碧绿的河岸,还有无人区常见的自由的牛和羊等野生动物。

现在是一个个大坑和一堆堆的废渣,河床挖得千疮百孔,尾矿堆放凌乱不堪,河道两侧植被大量被毁。。

河水已经成为灰白的、或都发黑的污水,还带有难闻的味道。

原来,这山谷里住的都是淘金的人。

污水是怎么产生出来的呢?

扎西说:采金人从河里或才矿点把含黄金的河沙和矿石开采出来,粉碎后再倒入研磨机里进行研磨,研磨的同时,就加入了水来搅拌,最后要放入汞也就是水银来提炼黄金。

经过一段时间,矿石中的金子就被水银吸附了。

轱辘轱辘转,然后用汞把黄金吸附了,吸附了以后,就是沙金。

这是混汞法提取金子,也有用氰化钠或氰化钾等提取金子的。

提取黄金后的含有汞和氰化钠或氰化钾的剧毒水,就没有任何处理措施地,就流进了香加郭勒,然后一直向下游流去。

香加小镇和它再下游的人蓄都在直接在喝这条河里下去的水。

沿着河向前走,特木尔和王嘉禾等看到,山沟中的河流小溪几乎全部变成了黑灰色,各个采金点随意安放的污水管道横七竖八地在山沟中斜躺着,从金矿沉淀池和氧化池中不断流出的生产污水,携带着汞、氰化钾等剧毒残液肆意流向河流和小溪。

机器在轰鸣,人员在忙碌。一片繁忙的景象。

如果不是巴日朝鲁和扎西说这里昨天刚发生了大规模的混战,特木根本不会相信。

现在他相信了。

他知道了,为什么每年国家都有很多失踪的人员。

李晋在山上的一个帐篷里,用一架50倍口径的军用望远镜在看着特木尔一行人。

特木尔从香加开始进山,就有人报告给了李晋。

从特木尔停车到了采金区,李晋就安排了人在盯着他们。

李晋知道,特木尔一行上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过他还不确定,特木尔一行到底要干什么,不然10多个人来到底这里肯定不是旅游的。

不过特木尔他们一行中又有一个女人,带看一个女人,显然也是不可能是要打架的。

对于打架,李晋已经没有了感觉,那是太平常了。

李晋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

那是加纳的枪林弹雨。

经过那次真实的枪林弹雨的洗礼,李晋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生死。

军用望远镜里,山下的一切就近在眼前。

李晋能看见特木尔的蒙古人特有的小细眼睛和高原红的面孔,能看到王嘉禾可爱的小鼻子,“哦,有点不对,这个女人是个汉人,怎么与一帮蒙古人在一起呢?”

李晋来自广西的上林县,是上林帮的头头。

作为非洲的“黄金海岸”,加纳一直是中国人的淘金圣地,也成就许多“一夜暴富”的神话。2005年,一个广西上林人带着500万来到加纳,三年的时间里,500万像滚雪球一样,变成了1个亿。

许多人说,这是一个现代版的财富神话故事。

其实这不是故事,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这个500万变1亿的魔术,就是李晋村里的一个人的故事。只不过那时李晋还在广东一个工厂里打工。

李晋不能谈定了,他辞了职,带上所有的钱,以旅游的名义去了加纳。在加纳这个西非小国,有超过5万的上林人聚集于此,他们被称之为“上林帮”。加纳几乎所有的小型或中型金矿,都掌握在上林人手里。

加纳每年生产的360万盎司的黄金中,有40%产自“上林帮”拥有的金矿。

李晋一开始是帮助上林同乡采金。在采金的过程中,作为高中毕业的他,用心学习到了所有的采金的技术、组织和管理。

李晋的翅膀硬了。

李晋也拉起了自己的队伍,那是2010年。

第一年李晋就赚了200多万,第二年快赚了将近500万。

跟着李晋的人,每年每个人也有10几万的收入。

生活就象蜂蜜一样,不,比蜂蜜还甜。

李晋在想着自己第一个亿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可是,没有预警地,2013年年末,无数的加纳军警冲进了李晋的采金场--那是向加纳人租来的矿区。

与大多数上林人一样,加纳的大多数中国“黄金矿工”属于“三非人群”——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工作。

最要命是,非法采金!

网传十数中国人被打死或打伤。

李晋在暴乱的一开始,就带着工人外出到山上躲避。不时有人用AK47向他们藏身的地方开火,还一个火箭筒发射的火箭弹在他们附近爆炸。

李晋靠听吃可可和香蕉过了三天。

然后被中国住当地的领事带着一帮雇来的黑人武装给救了出去。但工地和设备已经被当地人洗劫一空。

李晋被遣返回中国。

李晋的加纳梦就此破灭。

但李晋的黄金梦却更强烈了。

李晋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工厂去了,工厂早已经装不下他的黄金梦;广西的田野和老婆女儿也不能留住他的野心,他的心中只有黄金。

不幸之中所幸的是,李晋虽然没有了设备,但他保住了自己在加纳所生产的黄金,以及早已打回国内的钱。他的损失并不太大。

回到国的李晋,更加关注国内的采金。

闲话少说,李晋最后来到了柴达木,来到了香加。

李晋的到来,又一次改变了香加采金采玉区的游戏规则。

在李晋之前,这里是手工采金采玉为主。

阿克塞的甘肃来了以后,开始用发电机、洗金车,但也只是一个量级的变化。

李晋到来,因为矿区早已经被先来的人占光,他就直接找了主管这个矿区的市国土资源局,李晋直接在办公室将用报纸包着的五万块人民币给了黄局长。

胖胖的光头黄局长对有人给钱是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一个私人一下子给他五万块作为一个敲门砖,还是提起了他的兴趣。

因为以前这个矿区并不是国家和省市勘探的,是采金人自己发现的,而且又都是本地人、手工开发,所以大家都没有当作一回事,没有管理,也没有收费。

局长从这五万块钱中,看到了一个阿里巴巴在芝麻开门。

局长与李晋一起去了西宁,让李晋给分管的副市长又送了一万块钱。

于是,在酒桌上,一个承包合同就起草签订了。

李晋就有了一个勘探承包合同。

每年只要交给市国土资源局5万块的承包费。

国土资源局行动很快地去山上驱逐其它的采金采玉者。

阿克塞人也不笨,很快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们照葫芦画瓢,不过成本就比李晋要高了一些。

阿克塞人也有了承包合同。

两帮人基本上瓜分了这个矿区。

于是当地人就没有了地盘。

这其实也是黄局长的精明之处。

因为有人没有地盘,那就可能再来找地盘。只有再有人来想找地盘,就会让上林人和阿克塞人提心吊胆,就更得给他好处。

黄局长还有一个好处,不给一部分人发证,那些人就是非法。

只要是非法,就可以随意打击。

只要有打击,就会有收获。

黄局长在香加设了一个矿物检查站,站长是他的小舅子。

李晋没有采矿证,阿克塞人也没有。

他们就以采代探。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么回事。

但环境破坏了。

原来夏天在这里放牧的藏人已经不能来放牧,没有了草地,也没有了干净的水。

香加人也没有干净的水喝,他们就只能守着大河,打井吃水。没有水井的人,就只能到有水井的人那里去买,每桶水二块钱。

扎西打了一个井,自己吃,也卖。

巴日朝鲁也打了一个井,自己饭店吃,也卖。

香加小镇上的人没有人举报这个矿区,因为他们大都是靠这个非法的矿区的采金人来生活。

举报这个矿区的,基本上都是放牧的藏民和山下农区的农民。

不过举报没有什么结果。

形式上的检查与打击是经常都有,但主要是对没有证的人,每次检查,国土局的人和配合检查的警察都会没收工具、抓人罚款。

但被抓的人交了钱,返回工具,还是照样干。

不过干的更多了,因为他们要把罚款也挣回来。

所以矿就开得更快更多,环境就破坏的更厉害。

巴日朝鲁找到了一人与苏都尔一起采金的叫尼格木图的人,说是当天苏都尔还在,打架后就没有看到他了。他的东西都还在。

苏都尔东西很简单:一顶帐篷,帐篷里一个煤气灶,还有被子,几样日用品,然后就一堆采金和采玉用的镐、铲、筛网水银等工具和材料。

在一个角落里,特木尔看到了一小袋或白或青的石头。

尼格木图说,那就是昆仑玉。

昆仑玉是一种软玉,又称青海玉。产自昆仑山脉入青海省部分,与和田玉同处于一个成矿带上,昆仑山之东曰昆仑玉,山之北曰和田玉,这几年,昆仑玉的名声起来的很快。

王嘉禾很喜欢玉,对昆仑玉也有了解。昆仑玉质地细润、淡雅清爽、油性好,透明度高。可分白玉、灰玉、青玉、白带绿、糖包白等。以晶莹圆润、纯洁无瑕、无裂纹、无杂质者为上品。不过苏都尔的这些玉,王嘉禾觉得成色一般。

除了苏都尔,尼格木图说还少了两个蒙古人,听说藏人、甘肃人和上林人都有少了的,受伤的人是早已经下山去香加医院了。

看看时候不早了,又找不到苏都尔,特木尔等人只好开始下山。

看到特木尔等人下了山,李晋也松了一口气,把一只上了子弹的枪解了下来。

那日松对特木尔说:“多兰阿姨打了几次电话,在问苏都尔的情况。怎么地她说呢?”

特木尔说:“就跟她说,正在找。”

一行人回到了山下,特木尔第一时间的110报了警。

辖区派出所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到香加与特木尔会合,再谈上山找人的事宜。

特木尔也只能如此。

于是大家都住到了一个旅馆里。

香加说是小镇,其实说它是个居民点更合适,扎西说,香加的总人口不会超过1000人。

香加只有三条小街,每条小街道都不超过200米。

香加的主要居民是牧民和农民。其它的就是在这里做生意的人。

生意主要是修车店、日用百货商店、五金店、饭店,加油站之类,主要集中在面向一条沟通海西与青海南部玛多的公路;还有一些理发店,浴池,旅馆,网吧和一个学校教学点之类,在一条街道上;还有一条街道,叫做花街,主要是KTV和一些不会洗发的发屋,以及棋牌室,或者叫赌场。

朝鲁说到花街道的时候,看了王嘉禾一眼,没有细说。

来香加的时候,因为忙,大家都没有细看这个小镇。

看着天还没有黑,王嘉禾说要到街道上看看。

如果不是因为被切了糕,王嘉禾就不可能再见到特木尔,也就不可能来到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香加。

不过,对于每一个陌生的地方,王嘉禾都不会放弃。

特木尔也跟着王嘉禾来到了街上。

主干道上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生意街上也没有什么可看,只有几个藏族的牧羊人和几个藏族的小姑娘还吸引了王嘉禾的兴趣。

之后两个人就来到了花街。

花街上很热闹。

不少黑壮的汉子不断地从各个门店里走进走出。

各个店里不断地向外付出各种声音。

有麻将的声音,有好听的不好听的各种歌声,有女人迎来送往的招呼声。

王嘉禾自然也明白这些地方是做什么的。

一个温州女孩,对这些当然不会陌生;一个走南走北的女生,自然地这些也不陌生。

王嘉禾说,特木尔,我们回去罢。

特木尔说,好。

天这个时候就要黑下来了。

就在快要走出小街的时候,一个女人从一个暗粉色的小屋里快步走出来,一下子拦在了王嘉禾和特木尔的面前,一面热情地与王嘉禾高声地姐妹好的说着,一面低声说:“你是不是叫特木?”

两个人都有些愣了。

那女人挽上了王嘉禾的胳膊,低声说:“你们跟着我来,有一个叫苏都尔的人说认识你,请你来一下。”

特木尔觉得心跳得很快。

不过特木尔还是保持了必须的警惕。

特木尔说:“这位小姐,你贵姓?”

那位小姐低声说:“我姓李,叫李婉玉。”

特木尔说:“嘉禾,你回旅馆,每过20分钟给我打一个电话。”

王嘉禾立即明白了特木尔的意思,说,明白。

于是李婉玉就挽着了特木尔的胳膊,亲亲密密地向她的小店走去。

看着两人背影的王嘉禾,没来由地觉得很生气,很生那个李婉玉的气,更生特木尔的气。

她生气地转过身,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向着住宿的旅馆,蹬蹬蹬地快步而去。

特木尔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轻的女人如此紧密地挽着。

女人身上的香气让他的鼻子直痒。

不过他没有挣,因为这个女人带着他去见苏都尔表哥。

这是一座藏区常见的藏式建筑风格的小院,前面的二层小楼房租给了人做生意,藏族人家从另一面又开了一个门进出,这个前面的二层小楼就自成体系了。

屋里还有一个女子在一个沙发上坐着。

里面是几个小间。

特木尔有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压低的兴奋地叫声。

李婉玉没有闲话,直接带特木尔上了楼。

上了楼之后李婉玉打开一间上了锁的房间,看得出是几个人住宿的房间。从这间房子的的宽大的窗帘后,李婉玉拿出了一个简易的竹梯,靠上了阁楼,然后拍了二下巴掌。

阁楼里就伸出了一个脑袋来,说:“真是你,特木尔,你上来吧。”

特木尔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全身都松软了下来。

看着特木尔上了阁楼,李婉玉把梯子藏好,然后又锁了门出去了。

阁楼上,特木尔看到苏都尔长长的胡子和长长的没有理的头发,以及陷下去的双眼,很是心疼,就用力地抱了一下。这一抱,苏都尔疼得“唉哟”叫了一声,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了下来。

特木尔这才注意看到,苏木尔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打着简单的石膏。

特木尔说:“苏都尔表哥,我们要离开这里,你要治伤要紧。”

“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一直有人在香加转悠,我一个人走不了。”

特木尔说:“不要怕了,我带了人来的。”

苏都尔说:“现在还不行,要等。要等到夜深了,或者天快亮的时候才好走。人多没有用,他们有枪。”

“我不信他们就这么无法无天,敢在香加镇上开枪?”特木尔皱起了眉头说。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里到处都是大山,开了枪向山里一躲,警察也不敢进去。再说里面有那么多采金的人,又不用担心没有吃的用的。”

“你们这次怎么回事?”特木尔问。

“还不都是这一块玉闹的!”苏都尔把一块玉拿出来,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这是一块很大的有拳头大小玉,其中的一面已经被割得整整齐齐地,里面是完整地一块好玉。

苏都尔说:“这是我的藏族朋友却吉才让采到的。现在这个毛料的价值可能就要上百万了。消息在矿区立马就传了出去,晚上就有几个蒙面人来抢,我和才让几个人就在后面追。这几个人估计是阿克塞人,他们来没有跑到阿克塞的地盘,就又被几个上林人给抢了。”

“上林人没有蒙面,他们是李晋的保镖,非常凶悍,其中一个人带枪。他们直接开枪,打死了两个,打伤了一个。然后抢到了玉。”

“我和才让等人看到开了枪,就没有再紧跟,而是远远地跟着,看着他们回到了上林人的地盘。”

“阿克塞人死了人,当然不能罢休,就组织了所有的人去攻打上林人,双方全面混战,可是伤了不少了,也死了一个。”

“我和才让死死地盯住那个抢了玉的人,到他们都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就把玉抢了回来,顺手又抢了他们一袋金沙。”

“上林人当然也不是好惹的,跟着我们屁股在后面追,要不是天晚我们又熟悉地形,那是一定跑不了的。”

“今天早上4、5点钟的时候,天正黑,我们俩个来到香加公路边上,想拦车走。”

“可是车没拦到,却遇到了上林人,才让被抓走了,现在不知道死活。我被打断了胳膊,逃到了这个平时经常来的叫李婉玉的姑娘这里,好在她还心肠好收留了我,到中午的时候,又让一个医生偷偷地来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我手机也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因为有人在找我,所以也不敢给你们打电话,怕你们也惹上林人。”

也是巧了,刚才我在窗口外向看,无意中看到了你。

“不过你旁边有一个女的,又让我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这才让婉玉去拦你们。”

特木尔看到那块美玉上,有一片鲜艳的血。

黄色的沙金上也有暗淡的血迹。

特木尔接到了王嘉禾的电话,小声地给王嘉禾进行了安排,然后又和呼日乐苏和、那日松简短地说了话,苏都尔也和那日松说了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李婉玉打开了房门,王嘉禾和呼日乐苏和一起走了进来。

特木尔对李婉玉说:“李姑娘,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这里你怕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李婉玉点点头,说:“好的,我跟你们一起出去离开这儿。”

李婉玉拿出了一个假发给苏都尔戴上,下面给苏都尔穿上了一条裙子,上身没有那么大的衬衫,就只好找了一件披肩披着。

李婉玉自己的东西只装了一个行礼箱,其它的都给了别的的姑娘。

这个行业的姑娘早见惯的离别,大家虽然说有点不舍,但却是没有一点大学生四年毕业分别的样子。

李婉玉先是和王嘉禾上了一辆车开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又是三辆车子悄悄地停在了李婉玉她们店的门口。

化了妆的苏都尔也没有引起几个在四处游荡的人的注意,三辆车很快地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第三天,有两个姑娘从德令哈坐上了飞往西宁的航班,那两个姑娘一个是王嘉禾,一个是李婉玉。

两个人在西宁分了手,分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也就是在这一天,一封实名举报香加采金乱象的放到了青海省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彭洪波的办公桌上。

五条人命!二十几个伤员!非法采金!违法排毒!破坏草场环境!

事情很好查,伤者都在香加医院里都有就诊记录。

采金现场也藏不住,就在那里。

有毒的污水,有关单位现场进行了快速检测,是重金属汞和剧毒的氰化物。

被破坏的环境触怒惊心。

警犬很快地根据被抓获的阿克塞帮的头目和上林帮的人员的指点,找到了四具被埋的尸体。

只是,相关犯罪人员全都不见了踪影。

很快,关于李晋等人的通辑令从青海发向了全国。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

除了彭洪波,省里其它领导也是十分地震怒,在青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严重的问题?

省委书记在报告上批示:为什么没有管住?凡是管不住(非法開採)者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良心有問題,自己的家園豈能‘管不住’,豈能容忍在自己的家園為非作歹,可以肯定,有內鬼在作怪!从快从严查处!”

省长指示:“以香加为例,全省全面审查金、玉等矿业的非法开采问题,给青海人民一个好的环境!”

一场轰轰烈烈的保卫草原打击非法开矿的战斗,在全省拉开了大幕。

也就是在这一天,特木尔在蒙古研究讲坛上报了名,参加无锡聚会,同时他接到了无锡一个叫李北进的人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谈得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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