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定五年春,正是莺****长时节,只见杂花生树,飞鸟穿林,高处有百花怒放,杜鹃成群,岸边杨柳拂作万条丝线,引来波光中鱼群荡漾。 这一日,成都府路官道上走来一行人,马背上带着干粮水壶,皆行远路人的打扮,正是从岷县南下去重庆坐船的李思业等人,此时他们已进峨眉山地境,只见此山山势巍峨、高绝奇秀,亦步亦景,果然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唐李白诗云: 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 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 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 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 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 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 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 在清明前赴岷县拜祭完父母和姊姊后,李思业南下成都短暂歇息了几天,山东既定后,赵秉文劝他降金谋发展,但众人大都是宋人,心结难解,李思业便决定与两国同时谈判,争取最大的利益,他本人则和柴焕一同来宋试探宋国的态度。 李思业新任的亲兵队长叫王四宝,便是熊耳山篝火旁藏rou之人,四川潼川府人,长得圆头大耳、四肢短粗,为人生性诙谐幽默,做事胆大心细。原在李思齐手下任果毅都尉,李思齐见秦小乙不能随行,便荐他陪李思业南下,一路而来他插诨打科,笑料百出,倒解了不少众人长途跋涉的苦闷。 “东主,前面就是眉前镇了,说到这眉前镇我倒想起少时的一件晦气之事,从小别人总说我长相不俗,长大后能在这眉前镇上挑一房好媳妇,后来我才知道这眉前镇最有名的特产就是下崽的母猪。” 众人闻言皆会意地笑了起来。 “四宝!回家可别被娘子绊住了。”李思业也忍不住调侃道。 众人在说笑中便进眉前镇,此时离中午尚早,一进镇大家便感到有一种异样,只见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家家户户都紧着大门,偶尔从门缝里可以发现几只窥视的眼睛,一见李思业他们望来,便迅速闪开,或把门关得‘砰’响。 李思业见状觉得奇怪,便问王四宝道:“四宝,这个眉前镇有点怪,是不是不欢迎外客。” 王四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以前来过几次都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摆有卖母猪的猪笼,你一上前,马上就有人笑脸想迎。” 这时,李思业看见前面有个酒楼,便道:“大家先去吃饭,随便问问情况。”很快众人便进了酒楼,或许离吃饭时间尚早,只见里面也冷冷清清,楼上楼下总共只坐了五六桌人,大都是去峨眉山游玩的人,众人找了两张靠窗的大桌子坐了下来,小二笑吟吟地上前来招呼:“客倌看起来面生,是初到眉前镇吧!可想来点我们镇上的特产?”王四宝听说是特产便诧异地道:“是母猪rou吗?” 小二白了他一眼道:“这位客倌说笑了,母猪rou怎能吃,我说的是峨眉山上的野味和山货。”但李思业的目光却被一名打杂的大汉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大汉长得面目黝黑,如半截黑塔拌雄壮,而让李思业惊讶的却是他在扫楼梯的时候,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脚有时根本没有沾地,或许他是怕踩了灰尘而无意识的行为。但这份深藏不露的武功修为却让李思业闻所未闻,内心震惊不已。 他嘴一努问小二道:“小二,他是何人?” 店小二顺着李思业的目光瞟了一眼那大汉,不屑道:“他是我们店里打杂并看门的下人,姓燕,我们都叫他燕老七,他曾在峨眉山中学过艺,听说被赶出了师门,不过此人倒是个孝子,他有个生病在家的老娘。” 店小二说到这里收拾好菜单,叹口气说道:“这年头,会武艺又能顶屁用,名声坏了谁敢雇他。”说完摇摇头走了,那燕老七显然是听见了小二的话,浑身一震,又低下头默默的扫地。 很快,菜如流水般的端上,众人伏案大嚼,几天的干粮清水把大家的嘴都要淡出鸟来。李思业却一直在悄悄留意着燕老七,他发现燕老七的左手无名指已经没有了,神情麻木的脸上却有时隐隐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让李思业觉得他身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这时掌柜走了过来,向众人拱手问道:“各位觉得小店的菜肴如何?” “呜!呜!”王四宝嘴里塞满了rou,忙不迭的点头称赞。 掌柜看了王四宝一眼,或许是觉得此人的夸奖实在廉价,笑脸转向了看似有钱的李思业道:“如果觉得满意就留空替本店在外宣传一下,我看诸位也是远道而来,俗话说‘在外靠朋友’小老儿就拜托各位了。” 李思业刚要问镇上的事,突然‘砰!’的一声,隔壁一桌的碗碟被掀翻在地,一个中年人惊惧地大叫道:“掌柜!你快来看!”掌柜急步过去,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被惊呆了,只见本来端上来时是一盆好好的汤,掀开盖子竟突然变成了一盆鲜血。那中年人突然象想到了什么,吓得脸都变了形。 “鬼!鬼!”他大喊着冲出门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掌柜忿忿道:“就算真有鬼,也不能吃白食吧!”一转眼,又冲着那大汉吼道:“燕老七,你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过来收拾掉!”燕老七慢慢地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掌柜!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那掌柜闻言更加怒火万丈,怒道:“又想预支工钱是不是,我已经把你三个月的工钱预支给你了,这是我人好,否则你一拍屁股跑掉我找谁要钱去。现在店里生意这么清淡,你还想要钱,做梦!快给老子干活去!” 李思业暗暗摇了摇头,这燕老七怎么这样没眼色,难道没见眼前发生的事吗? 燕老七哀声求道:“可是我娘真的快不行了,我要给她抓药。求求你了!” 掌柜撇嘴看他一眼,冷笑道:“你娘不行了关我屁事,她死了我还要给她带孝不成?她那个半条命的药罐子,天天吃药看病,还不如早点死的好!” 燕老七闻言突然暴怒起来:“你可以辱我,但你不能辱我娘!”盛怒之下,燕老七手中的扫帚突然断成了几十截,那掌柜似乎司空见惯,头一转道:“哼!我说了又怎样!你别想吓唬我!你若有本事先把欠的钱还我。”掌柜的话仿佛是点中了他死xue,听到钱,燕老七猛地后退了一步,愤怒的眼光迅速黯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拾起扫帚道:“我去换一把来!” 李思业见此情景招手喊道:“掌柜!我有一件事请教!” “客倌请说!”那掌柜的脸立刻又堆满了阳光。 李思业推开窗,指着外面问道:“我们来镇里发现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大街上也没有行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掌柜闻言脸色大变,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如果客倌要在镇里住几天的话可要当心了,最近镇里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