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香见青草动作敏捷地掠向山坳时,她恐怕想都来不及想便跟了上去,此举当然不会担心阿姐有何不幸,更不会往做坏事害人命方面去想,这才是真挚的姐妹之情。 青草香的跟踪术远非常人可比,总是能利用地形条件下的动植物隐藏自己,有时虽然在阿姐的眼皮底下,也不易被发现。 青草香低失于深草丛里微微一笑,心想,阿姐也太会捏软柿子了,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蠢书生一路走来,哪有什么像样的能耐展现,简直是废物一对,一对废物!青草香当然不会怀疑阿姐会搞不定两个无用的书生,不过她对阿姐的大费周章不以为然,她不自觉地伸手一抓,拽得紧紧的,她的嘴唇似乎比手紧的力度还要大。 多余,纯粹多余!若不是青草香在实施跟踪,恐怕早就亲自动手了,还用得着装扮成白衣观音吓唬那两个低能儿,至于让他们怕得尿裤子吗,至于让他们吓得双膝跪地举双手投降求饶吗,至于泣诉自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吗? 青草香双手紧紧地捂住嘴,眼睛一睁一闭地重复着,她在证实自己想法的正确性,想的是看看青草阿姐吓唬之后是否要为两个书呆子安神,给他们一点甜头。她想到这种甜头,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那就是男人本能的致命弱点,而且还想到了令人笑翻天的趣事。 青草香闭眼又睁开之时,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了一个与白衣观音同样手段毒辣的宁姑,坏了,阿姐要动手了,那两个书生…… 青草香当然压根儿不会去想出手阻止阿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阿姐做事很有分寸,拿捏得稳妥得很,这正是她要竭力向阿姐学习请教的地方,怎么可以把阿姐当成意气用事无辜残害生灵的恶魔呢?这也正是天地与鬼域的本质区别。 那两个地府书生果然是软蛋,怂包,他们哭得比娘们儿还要娘们儿,力图保命的演技还真地道,眼泪冲出来的全是有关宁姑的善德之举,可以说把天底下和地府之中传统的和新发明出来的溢美之词都说了个遍,最能引发高兴最能打动人的话牛皮杂杂牛皮地不知反反复复了好多好多遍。 为了活命的两个书生太可怜了,青草香想,他们的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阎罗老儿了解到真相,认为地们的行为完全超过了能够容忍的程度,而且是狼狈为jian,一怒之下罚他们变成鬼,成为贻笑大方的没有牙齿和利爪的纸老虎死老虎。 青草香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她很想现身去与阿姐商量商量,看看可否放他们一马,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徒,更不是血债累累的害人虫。 她睁眼再看之时,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青草阿姐也太快了吧,满以为白衣观音与宁姑不断闪身出现会让两个书生晕倒在地,可他们终于用足浑身之力直挺挺地跪拜在彩衣观音的彩色莲花宝座跟前,正在战战兢兢地询问地府铁军覆没的真相。 这个特殊的山坳之中,关心这个问题的人还有别的,这不,砸网穿着一身水淋淋的衣服,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狼狈地往山坳靠近。他听到两个小兄弟问到关键处,虽然回不过气来,哇哇乱叫一气以示赞成。 砸网的到来可不是什么消停之事,后面跟着翻江鼠、冲天豹和滚地龙一串人等,尤其是滚地龙,追得最急,他问道:“你这钻头是什么牌子,居然可以把水坑底部钻穿?” “威力让我们开了眼界,再来一次,让水坑的水彻底排干可好?”冲天豹从侧面拉着砸网,摇晃着行动本来十分吃力的砸网,“吹吹山风又去,啊?” 隐藏在阴暗角度里的老鬼担心杀了偏风,他将一根蒲公英的花扬起来吹了出去,山坳之上刮东西南北风都属正常,可蒲公英们花絮直接飘进了追逐砸网三个人的鼻孔里,他们像是再集体训练鼻息功似的,让青草香一个不小心笑了出来,不现身都不行了。 青草来到青草香身边之时,彩色莲花宝座上的彩衣观音真的变成了一尊雕像。 刚好现身出来的青草香对阿姐苦笑了一下,脸红到了耳根,想解释可有说不出话,青草向阿妹耳语之时指着彩色莲花宝座道:“彩衣观音,享受享受吧!” 青草见青草香还要说什么,她一拍她的秀肩道:“可以的,去吧,随机应变就成!” 青草随一阵风飘走了,此举当然逃不过老鬼的眼睛,不过,他不能追击,他的重点不是要认识这位颇有几分能耐的女人,而是要了解铁军覆没的真相。 青草香的表现不俗,瞬息之间,她雕塑式的笑容恢复了鲜活之气,她用纤纤玉手抚摸了一下漂亮无比的宝座,和风细雨地解释道:“诸位在场的,现身和未曾现身的老少爷们儿,家有急事暂离,现在来回答地府两个书生的问题。” 关心此事之人都竖起了耳朵,都前来聆听,但最最关心此事的老鬼却隐藏得更加小心谨慎,他私下里狡黠地一笑道:“小姑娘,皮子还没长伸展哩,想用诈术让我老鬼现身,休想!” 出乎老鬼想象的是,这个彩衣观音怎么跟传言中的差异也太大了,她不仅对回答问题毫无诚意,而且对我老鬼现不现身倒是死死地盯着不放,老鬼转动着项上人头,打死都不现身,你有你的法力,我也有我的高招,谁怕准呀! 彩衣观音从彩色莲花宝座上站了起来,挥动着宽大优美的水袖,故弄玄虚地问道:“真的这么关心此事,此事真的如此重要?” 地府两个书生连续叩拜,并虔诚地声明道:“我们出地宫查访此事日久,盼的就是能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彩衣观音嘴里了解到事实真相,望不吝赐教!” 彩衣观音又坐回了宝座,她掐指算过之后,表情由紧张而转为不安,又由不安而转为担心,她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啊,不好,原来是地府皇宫的二冬瓜大王要掩盖罪证!” 性格豪爽的书生颇敢诧异,他张开的嘴半天都没能闭合上,老半天才问道:“你是说,你是说,不,不可能!” “仙家不打诳语,观音jiejie说笑了吧,虽然我们现在是鬼域中的一员,不再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珍惜自己的生命还是第一位的!”他的同伴也大摇其头,一脸茫然,一脸疑惑,他切中要害地解释之后直言相问道,“作为地府之王,要受害自己手足的道理吗?” 性格豪爽的书生更是大胆,他直接斥责道:“你一定是冒牌货,你这样的观音,不仅有违仙道,也违反人伦!”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并弯腰下去拉他的同伴。 恐怕最不能相信的还是铁军首领老鬼,你既不摇头也不叹息,巴不得出面骂这个打着彩衣观音幌子的小妮子,不过,以他的修为还不至于失了分寸,难得黄毛丫头计较,更不会为难于她,大不了当成一场笑话看吧。 但接下来的事情令老鬼不相信都不行了,你说这小妮子胡言乱语,东一榔头西一棒,她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千真万确的,她问砸网道:“水坑的水排干了,可有发现铁军尸体?” 翻江鼠、冲天豹和滚地龙争相回答没有,而老鬼在阴暗角度里独自得意哩,当然没有了,不敢夸耀法术武功在地府出类拔萃,但还过得去吧!有我老鬼在,怎么可能忍心让众多跟随我南征北战屡建奇功的兄弟变成水鬼呢,水里多冷呀! 彩衣观音继续道,大家想一想,在地府铁军覆没之事上谁最终受益?不待大家回答,她来了个自问自答,他说,是二冬瓜,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的二冬瓜,对不对,地府铁军早已功高盖主,新近掌权的二冬瓜能睡得安稳吗,他会甘心睁着眼睛睡觉吗,那种日子是大王愿意过的吗? 两个书生头摇得像拨浪鼓,而老鬼则在心里挣扎着忙着澄清,仿佛再次跪倒在二冬瓜宝座前那样发誓,绝对忠诚,从不二心,为了地府皇宫的安危而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这回该轮到青草香冒名的彩衣观音表明自己的立场了,也是为自己正名的时候了,她微笑道:“老调重弹,仙家虔诚可昭日月,仙家与诳语绝缘!” “胡说八道!还敢自诩仙家,欺世盗名!”老鬼为人随和,他希望砸网能够出面说出他想说的心里话,为二冬瓜大王澄清玩弄权势坑害兄弟的莫须有的罪名,果然还行,他随手拈来一支蒲公英花絮,呼地一吹,引发砸网的几个喷嚏,然后整个人都清醒了,身上的伤也不再流血了,他果然找对了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