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上到内室门槛的平台上,兴奋的翻江鼠被犬牙一般的门槛残留物挂倒了若干次,好在心情使然,并未阻挡他将心中的救人计划付诸实施。 翻江鼠知道站起身来行事有滑倒的危险,只好委屈膝盖在冰渣遍布的地上爬行,重心低并不是安全的代名词,他好几次差点滑回内室之中,好在那些犬牙们伤害式的相助。 翻江鼠的心思还算缜密,他并没有急于盲目地救人,如果在救人过程中,奇形怪状的胖冬瓜故意捣蛋,再努力也都是白费。 不顾疲劳的翻江鼠凭借好水性躺在冰渣铺就的水表面,他此时才有心情娱乐一下自己,想到,以后再要吹牛说睡过龙王的水晶床,我翻江鼠也算是体验过了,而且还将会有人作证,至少有三个人。 翻江鼠做事一向靠谱,躺过的轻松并未让他滋生麻痹思想,他的双脚在前不断地试探并化解来自大冰山的威胁。 转角看到那破船上的胖冬瓜,好家伙,居然让陷进冰墙中的船头退了出来,他也在收拾那摊腐rou,而且原样也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翻江鼠心中打了一个寒颤,这鬼东西能耐不小,若不及时毁了他的复原,那还了得! 翻江鼠在冰水中猛然大力掉头,手脚并用,大力划水前行,其动静当然会惊动胖冬瓜,他装死似地躺在甲板上,其实也不敢暂顿恢复原样。 翻江鼠哪里来得及看仔细,他到了破船边,绕到船的另一头,双手抓住船舷,脚选择漂过的大冰山,借力将破船往前推,以期让船的另一头陷进冰墙中,让胖冬瓜的腐rou也陷进去,无法恢复原状。 可翻江鼠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大力借冰山之力为已所用之时,只听得一阵嘁嘁喳喳地爆响之声传来,翻江鼠正在加力时,破船居然横了过来,激起的水柱之大,简直形成了冰渣笼罩的世界,翻江鼠赶紧用双臂捂住突然遭袭而疼痛难忍的脸頬,从双臂的缝隙中偷窥才发现,冰窟窿波光流摇摇欲坠,到处都在坍塌,水面凑然升高了许多,翻人江鼠的脑袋似乎快顶着正在垮塌的天花板了。 翻江鼠心里一乐,本想叫声“谢谢”,表意还在喉咙里打转时,胖冬瓜大叫道:“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弟子们,封闭内室,变为冰棺!” 什么,冰棺?这还了得,也太毒辣了吧!我是谁呀?我是翻江鼠,会让你做梦娶媳妇的如意算盘得逞吗?休想,除非我死了! 不顾个人安危的翻江鼠冲向内室门口,这次太省事省力了,毫不费力就到了,可他哪里知道,这是无意之中借了魑魅魍魉封堵内室发出的妖力才得以实现的,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股力量之大,绝对地支配着他,他只好乖乖地被推进了内室的黑暗之中。 哗啦啦地冰渣拥向内室门口,搓得翻江鼠浑身疼痛难忍,他来不及叫唤,也顾不得查看有多少处被尖利的冰刀划破刺伤在流血,他好不容易爬上冰山的高处,够狠,这些毫无人性的东西,够辣,他低着头,拼尽浑身之力往外推那些大大小小的冰山,稍有迟误,稍有懈怠,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我翻江鼠阴错阳差地担负起拯救生命的重任,照此下去,不但救不了人,恐怕,嗯,连自己向人求救的机会也不可能有了,最多成为无人知晓的悲剧的见证人和陪葬者。 不,绝不,不能眼睁睁地让这种悲剧发生在眼前,我翻江鼠绝不出演这出悲剧,那怕是做悲剧的配角也不允许,绝不! 翻江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直在心里叫苦,啊,这下领略到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叫螳臂当车,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眼看悲剧正在接近高潮,内室中似乎更加黑暗,门洞也更小了,更小了。不,不能!翻江鼠心里叫道,门洞中呼呼作响,翻江鼠仿佛清醒了许多,对,“呼”即“舞”,舞啊! 在云梦山的那片树林边看过彩衣观音和青草小姑跳舞,舞步之奇诡,舞姿之优雅,的确只有仙界有,当时我翻江鼠也还学过哩,只是舞步有些零乱蹩脚,舞姿也有些笨拙粗鄙。 可彩衣观音和青草,依稀记得,还有宁姑和青草香等别的人,不要紧,总之有好些人,但林中的变化可是了不得,不要人被困其中,就是仰仗林中生存高超技能的动物们在森林缓慢转动时还能将就应对,只是吓得嗷嗷乱叫,夺路乱跑而已,一旦转速加码眼花缭乱之时,什么花呀叶的,都在呼啦啦的呼啸声中变得模糊,变得一圈一圈的,最终在晕眩中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变成头昏脑胀的腾云驾雾。 舞技自然称不上精道,管他哩,试试吧,黔驴技穷了还能怎样,拼个甘心,拼个不留遗憾,好,要快,翻江鼠的腰越来越直不起来了,波光流里的空间越加的狭小了,呼吸有些急促了,对,刻不容缓! 我的头,他还像平日里那样仰头去看天花板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他的头,不看还好,看一次扎一次,似乎一次比一次扎得厉害。看什么看,跳呀,争取时间,行不行还不知道哩,不试怎可知道,还有选择吗? 跪着跳,好,不错的创造,不错的发明,彩衣观音她们肯定没有这么跳过,如果侥幸获得成效,能够有机会把这段传奇经历告之他人,嘿嘿,对不起,这恐怕是阴阳两界之中并不多见的屈指可数的师徒关系了,徒弟在拼命诅咒师傅憎恨师傅和急于保命的关键时刻获得了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可以在危难逼近的时候突发奇想完成一项伟大的创举。 啊,不能犹豫,不能再等了,我的天,脑袋上流出的血已经模糊了双眼,流进嘴里了,好在还能勉强跪着,若再耽误就没有机会跳舞了,被压成了rou饼还怎么跳舞,只是成全可恶之极凶悍之极的胖冬瓜虐杀舞台上表演者的牺牲品了。 头在流血,背上也在流血,膝盖也越来越不听使唤了,还等什么?翻江鼠跳了起来,跪着跳,哪管疼痛来自何处,他咬咬牙,牙齿咯咯响着,跳,跳,跪着一纵一纵的,除了疼痛,并未感到有何不同,并未感到旋转,更没有感到头昏脑胀和眩晕。 无论怎样都要试下去,即便算是被挤压成rou饼之前的回光反照也要坚持下去,反正也没有疼痛难耐之感,翻江鼠加大力度,此时的他觉得寒冷可以增强耐受力,疼痛,钻心般地疼痛并没有什么大坏处,至少能让他清醒,让他为自己的规划热血沸腾,让他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跳啊,拼命地跳,手也舞起来,还有跟随彩衣观音和青草他们重复过若干若干次地咒语,歌曲式的咒语,优优雅雅,比舞蹈熟悉多了,唱,大声唱起来。 差劲,实在是不如人意,唱着咒语歌却忘了手脚的配合,手舞足蹈起来了又忘记了哼唱,笨,真笨,这怎么可能奏效呢! 啊,天啦,跪着支撑的腿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打不直了,疼痛在加剧,空间在缩小,呼吸越加的困难了,规力花围也在缩减,完了,全完了,没有机会给人讲这精彩的故事了,一切努力都快被冰棺封闭起来了! 不甘心,我是唯呀?翻江鼠,未来的军事家,军事大家,现在还一事无成哩,不要说左右战局,贯彻珍惜生命的战争理念了,就连利令智昏的坏事也没有做过一件呀,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不,不,绝不! 跳,不顾一切地跳,手舞足蹈地跳,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跳,尽情尽兴地跳,但也要尽最大可能性跳,宁可被挤压得眼冒金星,呜呼哀哉,不如现在就自残似地大跳特跳,跳它个波光流崩塌,跳它个地动山摇,跳呀跳呀,就当是走到生命尽头之前的恣意妄为。 翻江鼠大声唱着,与蹩脚的舞技配合起来,由不够搭配到渐渐好转,进步不小,配合越来越契合了,满足,从未有过的满足,上进,从来有过的上进。 哈哈,不惜用生命作为代价,好,很好,太好了!一个称赞的声音传来。 “跳,跳得好,我的脑袋没有白捐献!”这分明是雨仙在说话,“初步有了活动空间了,努力!好样的,臭小子,我告诉你,我听到青草的声音了,你呢?” “岂止,还有我。”另一个从雨仙侧面发出的声音,“把我都忘了吧,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