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这间屋子让我们暂时将外边两个鬼隔绝开,可眼前的黑暗似乎在提醒我,危险并没有消除,这里一样充满危机。 三儿在我身后用全身力气顶在门上,嘴里发出急促的喘气声。我醒悟过来,我们还没有脱险,只是暂时躲避开而已。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压在门上,喊道:“找东西,找东西来顶着这里。”三儿拿着蜡烛台冲到屋里去找,最后的火光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身体靠在门上,耳朵隔着门板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眼睛落到下边的门把手上,见那门把手自己转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们这是打算打开门冲进来吗? 我赶忙双手握住那门把手想制止它继续转动,可它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在我手里不住的抖动。连我的心都被它带动得狂跳不止。 三儿这时不知从哪里拖过来一张方桌,用力顶到门上。 “还有没有!?”我大声的喊,希望越多越好,好压住内心的恐惧。 三儿说:“有!”擦着脸上的汗又往里面跑去。 我望着他跑进一个门洞样的地方。那门洞在我眼里像一张黑色的大嘴,将三儿一口吞了下去。我等了一会,不见三儿回来,有些失声的喊道:“三儿,三儿!你咋拉!” 终于里面传来三儿的声音:“这边有个大书柜,我推不动呀!” “推不动你还推什么!找一些能拿的!”我又急又兴奋的喊道,起码他没事就好。 里面传出刺耳的摩擦声,隔了一会,三儿又推着一张木桌过来。我尽量伸长手拉过这张桌子,顶在另外半张门后。 我说:“加东西,加东西。往这桌子上边加东西,别让外边的鬼给推开了。” 三儿说:“那里面有很多书柜,重得很。我一个人推不动了。” 我刚想跟他一起到里面去,转念一想不行,万一这两张木桌顶不住怎么办。我说:“那你不会一本本拿,多拿几次不也都拿来了。” 三儿说:“好主意。”扭头往里跑去。过了一小会,他抱着一摞书过来,扔在桌上。那些西洋书又厚又沉,跟一块砖头样大。 我说:“不错,不错,就这样搬,越多越好。”三儿扭头往里跑去,如此反复几十次,那两张木桌上真的就像推起一座砖墙般。三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不止,对他来说一下搬那么多“砖头”也是够累的。 我推了下桌子觉得压得挺结实了,但怕还不够挡住门外的两个恶鬼,跟三儿说:“你顶着门,别让外边的鬼进来了,我再去拿。”说完扭头往里跑,到了里面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那些书放在哪里,只好伸出手去摸。这房间似乎跟个无底洞一样,怎么走也没摸到墙壁。这时双手碰到一东西,摸着像是一块布,又想是男人的胸部。顺着往上摸到衣服领子,再往上是一节冰冷僵硬的脖子,上边好像有个脑袋,可是摸了半天却找到不到五官,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我嗷的叫出来,退后几步,险些跌倒,双手握拳提防那无脸人会冲过来。这时身旁火光一闪,屋里一下看得清轮廓。 三儿跑了进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指着前边说:“那边有个人!” “什么!”三儿将蜡烛台摆向我指的方向,见那确实站着一人。 却不是真人,而是一个木头假人,身上穿着洋装,脑袋是一个光溜溜的木头疙瘩,下半截是一根木棍。 我看清楚了真相,长舒一口气,忽然想起那大门,问:“你来了!门怎么样了?!” 三儿说:“我刚才又搬了好多把椅子放上去,应该够重了,只怕我们俩人一起都未必推得开。” 我将信将疑走到外面查看,见那木桌上果然横七竖八的交叠着许多椅子,一直堆到天花板的高度。 我点点头说:“真有你的,跟耍杂技一样能堆那么高。” 三儿笑道:“这有什么,我之前在米店里干活,要堆的麻袋比这还高呢。” 我擦了下脸上的汗,心里踏实了,至少那两只恶鬼暂时被我们挡在了外面。见三儿头上冒起一股白雾。 三儿说:“我们把他们挡在门外了吗!不会穿过墙进来吧!” 我心里一惊,也实在是没谱,只能自我安慰说:“应该不会吧,他们...他们似乎不会穿墙过来。” 三儿说:“真是太可怕了,那两只手怎么会立在地上自己走,连头和身子都没有。” 我说:“是呀,还有那个大头娃娃。就站在楼梯下边笑嘻嘻的望着我们,她走上来的样子就跟幽灵一样。” 三儿说:“糟了!高菲会不会给他们抓走了吧!我们也会被抓的!” 我心里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高菲的生死,我们的生死,似乎都是一个未知数。但外面的鬼却是真实的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现实。 我冷静了下脑子,说:“咱们别急,一定有办法出去。那两个鬼现在被挡在外头了,一时半会估计进不来。”同时想,我们也出不去,只好找出路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屋里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新的出路。因为我手里的蜡烛台掉在之前屋里,现在只有三儿手里蜡烛台,所以找到能点亮的东西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从进门所在这个厅看,正对着的一面墙是全黑色的,靠墙摆着很多桌椅,桌子也就两尺不到宽度,只够一人用。椅子原本堆在上边,现在都被我们搬到了大门口用来顶住大门。 在正对的黑墙上我们找到了一些画上去的图案,一看就是孩子画的,笔法十分简单,透着儿童才有的童趣。用手一擦就能抹去,看来是用粉笔写上去的,那这应该是一块黑板。难道这个大厅是给孩子上课用的学堂吗? 结合旁边房间里放着那么多的床铺,那这里的小桌椅也就能够解释通了。看来这里确实曾经住过很多的孩子,而且不是短时间的居住,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学习。那育婴堂的作用就不光是简单的收养,还附带了教这些孩子文化知识。 “这些画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三儿弯着腰疑惑的看着黑板上的一排图画。 “怎么了?”我蹲下去看那块图画。 三儿指着黑板底下画着的一排儿童的简笔画说:“你瞧这上边的孩子,怎么一个个看着缺胳膊少腿的。” “缺胳膊少腿?”我仔细看了一遍上边的图画,发现正如三儿说的那样,黑板底下画着许多孩子,一个个生动活泼,但其中有的画得四肢却不完整。有的没有胳膊,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腿和胳膊各少一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充满童趣的图画上,孩子都是不完整的。配上他们脸上童真的笑容,让人觉得诡异。 “难道他们的胳膊和腿都被鬼吃了吗?”三儿的眼睛里有几点火光在晃动。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事情细细想了下,却只是一团乱麻,什么头绪都找不到。我说:“算了,不管了。我们连自己能否出去还不知道呢,哪管得了这么多的。走,咱们去里边看看,能找到些蜡烛什么的。” 从门厅往左是刚才三儿搬书的地方,这里靠墙是一整排的书柜,里面摆满了西洋的书籍。我们随手拿出几本翻看了下,里头都是蝌蚪样的西洋文,一个也不认识,有的里面印着图画,也是外国的风光和人物。我连看了几本都不知所云,顿时没了兴趣,看别的地方去了。三儿倒是对洋文挺感兴趣,看不懂也一页页翻过去。我借着烛光看清楚这房间中除了书柜还有几张圆桌,也就是两三人围坐的大小。旁边摆着靠椅,坐垫和靠背都有软垫,跟中国的椅子全是硬木的风格不同。靠里面墙摆着几个假人,身上都穿着西服,估计是裁缝给人做衣服用的。 我找遍这屋里,除了书再没有其它东西,走过去拍了拍三儿的肩膀,说:“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三儿看得正兴致盎然,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书放了回去,端着蜡烛台跟过来。 我们刚才走过的是进门的大厅和左侧的书房,而右侧同样有个房间,只是大门是闭合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 我走到大门那搬动下门把手,发现按不下去,竟然是锁住的。这下可糟了,那等于我们也把自己反锁在房中,难道要跟外边的两只鬼真刀真枪的打不成。 我把情况跟三儿一说,他上手按了下那门把手也是打不开门。忽然将蜡烛台递给我,说道:“你站一边,看我的,一把破锁还能挡住我三爷不成。”说完抡起锄头朝那门把手上砸去,几下就把门把手给打歪了。 我连喊:“打坏了,打坏了。更打不开了!” 三儿说道:“那爷爷我就给你拆了!!”边说边把锄头举得高高的,用力砸下。那门把手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今生今世要让三儿这么折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拿着蜡烛台凑近了看,见那门上留下个圆洞,里面露出锁头来,已经给砸得变了形。我推了下门,往里松动了下,但还未完全打开。 三儿举起榔头就要砸门,我连忙摆摆手说:“别砸了,别砸了。我们又不是来打劫的,怎么进人家还又打又砸得。”说着把蜡烛台递给他,用起全身力气朝门上撞了两下,那门锁处发出咔嘣的断裂声,门打开一个口子。我心里一喜,索性朝后走了两步,然后用力撞上去。 那房门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我这么一撞,咣当一声响,整个朝两侧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