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听着外面的悉悉索索沉沉的睡去,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mama仍然坐在床边,深情的望着我,双手握住我那只没有打吊液的手,泪流不止,这一次,为什么劫难又到了我们家? 爸爸仍然在外面和二外公聊着,商议着一些看是不是打会吊液就往镇上的医院送,村里的赤脚医生毕竟能力有限,很多外部条件都没有镇上的好,这样一直在这里拖着的话,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爸爸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话,有可能又要花好几百块,一年的收入也就那么一点,种地,能种出什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也就那么好几百块,这样一折腾,估计半年的收入就没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一切为了孩子,当初生他的时候不就是为了他能活的好么?爸爸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奶奶在人群中依旧那样念着佛,别的老人也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文遥的医术这么好,以前谁谁谁喝药的时候都是他看好的,这次也一定没有问题,你不要太担心。” 奶奶的心里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不过听别人这么一说,有了前面的例子,那么这一次,也应该没有问题吧,心也就宽慰多了。 天花板上有十二个格子,我看着它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后,猛然间醒来,天花板上的格子却看不清了,我记得是十二个的,为什么感觉有十三个,细细一数,又好像是十一个,我想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便想靠的更近些,努力一点,视野就慢慢拉近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近?然后回头看了看,我竟然飘起来了,下面几米远的床上,还躺着我的身体,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我竟然能飞了,呵呵!那些格子到底有几个啊,为什么这么近了我还是数不清,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不对!是十二个! 没错,就是十二个,我慢慢的回忆起我曾经数过这些格子的个数的。周围好黑啊,好像只能看清天花板,白白的十二个正方形,我飘在这些正方形的下面,这就是我拥有的全部世界。那些正方形中心怎么全都出现了一个红点,红点越来越大,慢慢的变成了球形,当变成人头大小的时候,停止了增长,慢慢的长出了五官,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就像一位画师在慢慢的勾画一个人,那些红色慢慢的退到了头的下方,变成了一团,脸上的颜色由红慢慢变成了惨白,当这些完成,停止了变化后,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刘凯,你来了!” “我来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这样回答,这一张脸,我好像认识了几生几世,可就是想不起来,过往的模糊稀释了眼前的熟悉,亲人么?恋人么?还是陌生人?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十二个她,脑中一片空白,陷入了深深的漩涡中,月光的柔美,笛声的悦耳,还有大海的浩瀚,这三种感觉,覆盖了我现在的所有感官,然后一点一点被我消化,而她的影子,也在十二个正方形中,变的越来越淡,就像画师不满意现在的作品,正用橡皮一点一点的擦掉,先是脸,然后是那团红,最后只剩一个红点,直到完全消失。 只留下十二个白白的正方形,瞬间,这些正方形也像玻璃一样碎掉,炸的整个空间都是,那些亮光,就这么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床上。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mama仍然守在我的旁边,流着泪,双目无神的看着我,期待着我瞬间坐起来,然后活蹦乱跳的。我继续抬头数了数天花板上的格子,没错,就是十二个!我想努力的支起身子坐起来,却突然感觉好轻松就坐起来了,我这是好了么?我掐了一下自己,疼!是真的!我从床上下来,在屋里来回的转了转,看mama还双目无神的坐在床边,“妈!”我撒娇的喊了一声,然后准备去掉她的胳膊,把她摇醒,双手却从她的胳膊穿了过去。这是?我的目光回到了床上,那里我正安静的躺在床上打着吊液,胸口的一起一伏说明我还活着,那我这是灵魂出窍了?我这样的问着自己。 我找了很多种方法验证自己是否真的变成灵魂了,穿墙,飞向天花板,从那些人群中毫无障碍的来回走动,当我看见自己双脚竟然是离地在飞的时候,我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是灵魂出窍了。爸爸还是眉头紧锁的在那里和他们聊着什么,周围的人,神情各异,奶奶口中的佛经在这时我听起来相当的刺耳,我四下望了望,看到了给我洗胃的那根鸡翎,正全身沾满黏稠的液体躺在我的呕吐物上,“你救了我一命!”看着鸡翎我这样想着。我好像能看清他们的灵魂,在各自的身体容器中安安分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我们的老师,他的灵魂开始离开他的rou体一点了,但还不是很明显,不过,仔细对照别的人的话还是能发现有所不同,可能,离开的有一厘米。 这个地方好像变的越来越刺耳,奶奶在别人的安慰下更加坚定了信心,菩萨一定会保佑救好孙子的,所以佛经念得更急促了。受不了这种刺耳声,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去哪呢?对了,学校,那些同学现在一定在讨论我的事吧,正好现在去看看!文遥家到学校的路,如来时一样崎岖,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路的崎岖不崎岖又有什么区别呢,一路飘过去。万物复苏的季节,冬日的寒潮还没有完全褪去,庄稼地里一片空荡荡,除了几根还没有发芽的桑树,走走跑跑,一阵阴风那那些枝头的鸟儿惊的满天飞。 下了这个山梁就是我们学校了,我能听到整个学校孩子们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兴奋的吵闹声,其中,不乏一些谈到关于我的:“你知道为什么老师都不在了不,来这么晚,你肯定不知道!”一个同学向另一个同学说道,就好像自己知道了什么绝世机密一样。“为什么!”好奇心驱使发问。“凯尔喝农药了,现在带到文遥那去抢救了,老师们全都去了!”一副泠然的姿态,就好像说出了这件事情后自己是多么伟大一样,听者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是这样。”我慢慢的飘进每一个教室,一年级,三年级,五年级,幼儿园,都有关于我的话题。“凯尔喝农药了!”甲说。“哪个凯尔?”乙问。“就是三年级那个啊,我们旁边教室的。”“妈呀,那么恐怖,他是不是被鬼找到了?他会不会死?会不会死了变成鬼来吓我们?”一连窜的发问把甲弄的哑口无言。“凯尔为什么要喝药啊?”丙问。“听别人说好像是他把速灭杀丁当口服液喝了!”丁疑惑的回答。“妈呀!那么大都还认不清速灭杀丁和口服液,好闷哦!”丙一阵唏嘘。 我飘进了我们的教室,从每一个同学身边走过,当路过鲲鹏旁边的时候,他一阵哆嗦,然后搓了搓双手,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下变这么冷了?”我看着呆坐在那里的刘军,竟然能看清他思维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家伙,没有人围观就这么闷闷不乐,好吧,我让人围观一下你。看着趴在窗口观察老师到没到的赵涛和刘林,突然有了主意,我飘到刘林跟前,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刘林……”刘林马上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然后木讷的走到刘军身后,朝他屁股上使劲的掐了一下,刘军屁股一阵剧痛,马上转身,并在口中大喊:“哪个龟儿子掐我?” 而我附在刘林的脸上,朝他笑了笑,他一转身正好看见了我的脸,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大叫:“凯尔,我看见凯尔了,刚刚就在刘林的脸上!”全班同学马上齐刷刷的看着他,刘林也在这个时候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着惊恐的刘军:“你又在那胡吹嘛!凯尔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刘军反驳:“刚刚明明就在你脸上,不是你的脸,是凯尔的脸!” 经过这么一闹腾,这下好了,有些同学继续围着刘华和家法问关于我的事,而有些,则更好奇刘军到底看到了什么,他的周围,也围了一圈人,然后,他便像一位智者一样,给别人慢慢讲解刚刚事情发生的经过:“刚刚我屁股被刘林狠狠的掐了一下,我转头却看到的是凯尔!”刘林听后反驳:“我一直都趴在窗口看老师来没,刚走到你面前你就说我掐你,我刚动都没有动。”说这话时,刘林心里也奇怪:我明明在看老师来没啊,怎么突然就走刘军这来了? 我留恋的望了望这个班,还有班里那个我一直喜欢的女孩。她正专心的听着刘军从头到尾的描述,瞪大了好奇的眼睛,越听越不可思议。然后一狠心,慢慢向家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