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特别迷信。 记得小时候有个感冒发烧,我爹就会带我去找一些不三不四的神婆治病,神婆要是说我身上有脏东西,我爹就紧张的要死,一边给神婆包个一百二的红包,一边祈求神婆救我。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画张符,烧成灰兑水喝下。 这种封建迷信的旧思想,在我懂事的时候就很抗拒的。一是我从小生长在红旗下,压根就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二是为我爹花钱心疼;但也因为我懂事,为了让父母安心,每每都喝个底朝天。 当然,我爹之所以这么迷信,也是有原因的。 说起这个因,还要从我爹做了一个梦说起。 那是1990年的第一场雪,比1989年来的更晚一些。我爹还是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一天夜里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下了,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个小孩在喊救命。 我爹被吵醒后,发现床边多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瞪着一双满世界天真的大眼睛,梳着朝天辫,穿着红肚兜,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似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我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我家里? 熊孩子抓着我爹的手可怜巴巴的说:“叔叔,你要救我。” 我爹奇怪的问:“我要怎么救你?” 熊孩子说:“如果明天有人找你借钱,你不要借给他就可以了。”说完,熊孩子就消失不见了。我爹猛然惊醒,发现原来是个梦啊! 我爹把这个梦告诉了在楼下准备早饭的我妈,我妈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说我爹是想儿子想疯了。那时候我妈已经怀有身孕。 说来也奇怪,到了中午,果然有人找我爹借钱。 借钱的是李怀才,我爹的半个亲戚,具体什么亲戚我也忘了。其实李怀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业游民,老光棍一条,每天无所事事,还喜欢赌博。 当时我爹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李怀才说他妈今天早上下地干农活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送医院急需做手术。 “那赶紧手术啊!来我这里干嘛?” 李怀才闻言“哇!”了一声就哭了,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自己不是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我爹心里也明白,李怀才是个无业游民,平时好吃懒惰,家里有点闲钱也给他赌光了,哪有余钱给他妈看病。于是我爹问他要多少?李怀才说一千。 一千在八、九十年代说多不多,也就我爹三个月的工资。毕竟是救命钱,我爹也没多想。至于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我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一个荒唐的梦而已,当不了真,眼下人命关天,也就从家中拿了一千借给了李怀才。 李怀才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离开,我爹也是看在亲戚的这层关系上,希望通过这件事能改变李怀才烂赌的习惯。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我爹想象的那么美好,当天傍晚,我爹就遇到了干农活回来的李怀才他妈,才知道被骗了。刚开始我爹以为李怀才将钱拿去赌了,心里有些不快,后来发现不是,而是拿去打胎,这可把我爹气的吐血。 这事说起来也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李怀才赌博赢了钱,心情那叫一个好,路过一家酒店喝了点酒,最后迷迷糊糊的路过一个院子,看到有一个美少妇朝他招手。 之后的事情就有点少儿不宜了,我爹当时也没有跟我讲太多,只说那寡妇也不简单,背后还有地头蛇罩着,最后李怀才被人玩了一波仙人跳,身上的钱全被劫走了。 李怀才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哪里知道这寡妇既然还怀孕了,要李怀才给一千块钱打胎,不然就报官,告他**。这可把李怀才吓坏了,自己哪有一千块,一百块都掏不出来。八、九十年代那会儿,**可是重罪,妥妥的枪毙,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当时我爹听到一千块钱是拿去打胎的,不由得联想起那个梦,才知道熊孩子托梦不要借钱的原因。 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想想那孩子多可爱啊,就这样没了,我爹伤心的哭了。就李怀才这德行,村里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借他钱,如果自己不借,就不会造成这个悲剧。 我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在后面,因为这件事情,我爹差点丢了老命。 那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我爹半夜起床,迷迷糊糊的走到有尿桶的外屋尿尿。刚拔出枪来,就听到屋外有小孩奶声奶气的叫叔叔。我爹激灵一下清醒了,这大半夜的谁家小孩还不睡觉。 我爹一边尿尿一边朝屋外看看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叔叔!”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爹惊吓的都断流了。回身一看,只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婴儿站在我爹身后,就跟早产的婴儿刚从孕妇肚子掏出来一样,不是一样,压根就是,因为这婴儿肚子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他抱着我爹的大腿凄惨的叫道:“叔叔,我死的好惨啊!” “啊!”我爹终于被吓的惊叫起来,他拼命的想挣脱掉婴儿,可是大腿怎么甩也甩不掉,这婴儿就跟502胶水一样,死死的黏在腿上。 我妈被我爹的惊叫声吓醒,连忙从房间跑出来,看着我爹狼狈的样子,急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有鬼有鬼!呜呜,走开,不要缠着我啊,我也是被人骗了,呜呜……”我爹惊慌失措,把头别过去,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本来鬼魂之说,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也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有亲眼见过,何况亲身经历,这可把我爹吓的魂不附体,屎都吓出两斤来。 “鬼?鬼在哪里?老黎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做恶梦了?”我妈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哪有什么鬼啊! “在我腿上,腿上,走开,走开啊……呜呜!” “腿上?没有啊!”我妈疑惑的看着我爹的腿,什么都没有啊:“老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 “就在我腿上,一个婴儿,就在我腿上。”我爹急道。 “婴儿?哪里有什么婴儿!”我妈更加疑惑了。 “没有?”我爹不可置信道。 “真的没有!”我妈肯定道。 我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撇了一眼,哪还有什么婴儿啊!只有一条被尿尿湿的秋裤! 莫非是我眼花了?我爹刚想说话,那熟悉的声音又传来。 “叔叔,你把我害的好惨啊!” 只见原来的那个婴儿再次出现在我爹的腿上,看着我爹,眼睛里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