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七点半左右,盘旋至‘万清寺’上空的乌云将它带来的雨水猛地泼洒而下,整座万清山都模糊在了雨帘之中。 顶着这样的鬼天气,张豪雨和古怀德穿着雨衣、踏着雨靴跟在一大群人的后头,从宿营区步行前往寺庙里的一间大禅房。 不难发现,走在路上的人其实都是驱魔院高等班的学生。而几个老师之所以要在这样一个糟糕的雨夜召集他们去‘禅房’开会,完全是出于一种无奈——早先半个月去鬼村试点的那些老师,到目前还没能通过手机联系上。可中午在大巴里的时候,高主任的电脑却如往常一样、准时收到了那些家伙报平安的邮件。 照道理,通过电子邮件报平安原本是好事,可偏偏在今天中午收到的邮件里头,还夹带着一份几天前发出,但因网路流量问题而迟到的视频传讯。问题就出在这个视频上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高教授才临时改变行程,让学生们先在万清寺住上一晚再说。 一道猛烈的闪电刮裂天际,伴随着‘隆隆’巨响将这座万清寺照得煞白。 张豪雨脱下雨衣并将它提在手上抖甩了一阵,之后才跟着众人走进禅房,他很清楚这次开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在这种鬼天气的渲染下,心里总觉得有些压抑。 此刻,偌大的禅房内已经被几个老师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右侧的墙壁上正挂起了雪白的大幕布,而在幕布前头不远处还架设着一台电脑以及投影机,这都说明,教授们已经下定主意要让高等班的学生参与到前往鬼村搜救那几位失踪老师的行动当中了。 “大家请坐。”由于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显得比较沉重,大抵有着要让学生们去赴死的味道,所以高教授也就没像以往那样尽讲些好听且无聊的官方式开场白。比如什么‘各位优秀的同学聚集一堂啊’、‘大家都在过去的X年里很努啊’这类的屁话一律免去,直接开始点名。 确认学生都到齐后,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某位到前线忽悠士兵冲锋的将军一样,得先表现出那层愧疚的意思,然后再义无反顾的把狠话给抛出来,“相信有些同学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大家聚集到这来了。是的,我们驱魔院先前派去‘鬼村’查看当地环境的老师失踪了。” 此话一出,堂下立时一片哗然,那些关心老师安危以及假装关心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看着这帮平日里不怎么和老师沟通的家伙们,在出现情况后却是这么的有情义,高教授不免有些感动,眼角含泪的感言道:“大家先静一静,我知道大家也都关心着那几位失踪的老师,所以我和几位同事经过讨论之后,决定让你们高级班的学生一起进鬼村去搜救,大家觉得怎么样?” “啊!让我们进鬼村?” “是啊,连那些教授都失踪了,不就证明鬼村很危险?怎么还能让我们学生进去协助搜救呢?” …… 一时间怨声载道,恰才那些所谓的关怀原来只是学生们在事不关己的时候作作秀而已,真到节骨眼上了,大部分人就表态绝不进鬼村了,而且态度很强硬。 直到这一刻,高教授才深层次的领悟到一句话,叫:无知是一种罪过。刚才的他就罪过了,现在了解到学生们的脾性,也就用不着保留,直言不讳道:“静一静,我很奇怪各位研习‘驱魔’是为了什么。如果真不想去的人也可以留在寺庙里,我们不强求,但你们的年终成绩单上别想我会因为书面测试而给你们优、良的成绩,甚至连及格都不会给。” 想来是这话的杀伤性比较大,年终成绩不及格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奖学金,禅房内的抱怨声瞬间被扑灭了下去。 张豪雨靠坐在墙角处看着这样的场面发笑,他觉得易经堂的教育很失败。如果把学生们的实力比喻成一把枪,那心术和胆量就是子弹。连子弹都没造就、光顾着把枪打造得更加漂亮有什么用?照样杀不了人。 “张豪雨同学,你在那边笑什么?”高教授注意到了这个在一边自顾自发笑的‘垫底生’,好奇的问。因为在场的人大多表情痛苦,唯独他在笑,实在有些显眼。 依旧坐在和尚坐禅时用的圆形软垫上,张豪雨半开玩笑似的回应着:“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曾今有个老朋友对我吹牛说,这个世界上没人对付得了它。当初我不信,但现在信了,因为眼下学易术的人大多没胆,不敢去碰它,当然也就没人对付得了它了。”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高教授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察觉到对方是在用激将法给大家打气,忙不迭的配合道。 “一个邪物。”张豪雨从软垫上站了起来,继续强调,“一个在我老家害死了不少警察和市民的邪物。” “那后来它怎么样了?”高教授还不知道张豪雨口中所说的邪物是‘地狱道’,要不然肯定会从凳子上直接蹦起来,这种级数的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能当成一个传说来看。 “后来被我解决了,而它也顶多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疤而已。”为了证明这一点,张豪雨还大大咧咧的脱去了外套和衬衣,他身体上因车祸留下大疤痕依然触目惊心,肩膀上的枪伤也不简单。可这些伤口跟胸前那个咒图案的疤痕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连高教授都是在瞧见后不禁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追问道:“这……这咒文是……” “不错,是那怪物留给我的,但最终还是我赢了,因为我放尽胆量去做了。”张豪雨不想让高教授乱猜是什么东西伤了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话,继续激将着。 而在不久后,几个成绩向来很好的学生就不服了,仗着他们和高主任不错的关系,数落道,“光显摆伤疤有什么用?又不是伤疤越多越厉害。” “是啊,你也不过是仗着你爹……” 还没等这几个学生数落完,高教授就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斥道:“混账,你们几个还有脸在那乱说,能和这种邪物对抗的人,老头子我第一个佩服!” “阿弥陀佛,极寒烈火地狱印,想不到张施主年纪轻轻经,历过的劫难已至如此,果真是虎父无犬儿啊。”空云大师参佛几十年,地狱道当初打在张豪雨身上的‘地狱咒文’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称呼有所不同,但深知能使用这种咒文的邪物已是厉害之极。而能跟这种对手对抗并活下来的话,只能说张豪雨的境界之高,连老和尚都自觉估量不出来。 在两位重量级人物的感慨声中,禅房内变得鸦雀无声。 张豪雨扫视全场,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什么垫底生不垫底生我不管,但至少我敢去鬼村,我的朋友古怀德也敢去鬼村。不怕告诉大家,我朋友古怀德上午时还被‘尸蝶’给蜇了,身上带着尸毒。而下毒的家伙就坐在这个房子里,你敢下毒害自己人怎么就没胆去鬼村了,啊?!” 说话期间,他的眼睛一直仔细的扫视着全场,直到说出‘尸蝶’两个字时,一个坐在后排软垫上的学生,十分不自在的身体微抖了一下。早先飞出手表停歇在张豪雨肩头上的食獹,立马细声道:“哈,小子(张豪雨)你可越来越本事了,一试就被你试出来了。就是这个家伙,我看出他的内心一下子慌了,还胡乱想着有关‘尸蝶’的事!” 原来张豪雨突然之间愤慨的演讲起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给高教授帮忙,更大的原因,竟然是想把那个用尸蝶害古怀德的‘内鬼’给揪出来。 也亏他有着敢作敢为的性格,要是像某些书呆子一样去仔仔细细的考虑,生怕‘内鬼’不在高等班里就得出洋相,那就永远也别想除去后患。正如某位知名的大侦探所说的那样:如果想抓住那些狡猾的罪犯,那么即便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你都得用百分之百的态度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