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根不等岳鹏问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道:“弟子彭壶,听得上仙做歌,心生仰慕,特来求问化形人身之道。” 岳鹏运聚一缕精芒在双眼,顿时觑破了他的本相,心中好笑,随口问道:“你这老树精倒也上进,只是我却不是什么上仙,没什么化形之道,你且去吧,回转山上再多修炼个五七百载,定可脱去这丑陋外壳,换一身仙风道骨。” 那彭壶哪里肯听?只是苦苦哀求,岳鹏有些不耐,待要杀了这老树精,又觉彭壶一份至诚,并无冒犯,只因为纠缠,便出手灭去他几百年道行,似乎也有些不忍。 岳鹏脑筋转了几转,突然心生一计,高声喝道:“你想学变化人身却也不难,只是这大道不肯轻传,你若是肯做个弟子,服侍的好了,平日有忠心,便教你这般妙术有何不可。” 彭壶听了,顿时大喜,连声道:“愿做弟子,愿做弟子!” 岳鹏把头一摇喝道:“可你这般丑陋,身子又榔槺,如何随我修行?且变化了一件事物,好方便携带!” 彭壶顿时作难道:“弟子却不会变化什么事物!” 岳鹏把手一指,喝道:“不要推脱,还不变来!” 却是这鸟儿心生黠促,想要试试准提所传的指物为宝歌诀,能否用在妖怪身上,他这伸手一指不打紧,老树根彭壶顿时天旋地转,在地上连滚了七八滚,化作一把老树盘根大茶壶,造型古拙,不住的大叫:“晕哉!晕哉!师父不要弄我!” “不错,这样还算的物件,日后我若是有客来访,你便沏茶一壶,斟酌上来,倒也算是一番情致!” 岳鹏衣袖一拂,收了彭壶,昂然上山去了。 那彭壶虽然形象丑陋,但却极为洁身自好,在岳鹏衣袖中听得这位新拜的师父,口中嘟囔,要寻一个落脚的山洞,连忙殷勤献道:“弟子在这座山上有一座洞府,虽然不够气派,却也雅致,师父要是不嫌,何不在哪里落足?” 岳鹏听得大喜,立刻叫彭壶指路,待他寻到了彭壶的住处,只见这座洞府极为清幽,干干净净,也有里外五进的石室,心下十分满意,就此定居了下来。 岳鹏撒手不管,那条小黑龙束手无策,把岳鹏翻来覆去的骂,最后连骂词也不新鲜了,只能先在淮河中寻了处水眼先住下。他虽然在西方教圣地,须弥灵山后的八景功德池内长大,却没机缘听众佛陀,菩萨,明王讲法,也没什么道行,此来全仗岳鹏撑腰。小黑龙在言语上恶了岳鹏,让这头脾气暴躁的鸟儿弃之而去,也不敢回须弥山告状,只是心下焦躁,整日冥思苦想,该如何去处。 在水眼里蜷缩了八九日,小黑龙日日都听着岸上的动静,也不见岳鹏回来,心下盘算道:“虽然准提老爷许我淮河龙王之位,但若无有力强援,我怎么坐的上这个位置?既然那头鸟儿靠不住,我不如去另外寻人助阵。当初和我同在功德池内修炼的一头金鳌,据说已经有了罗汉果位,就在淮河附近的万峰山设下道场,去他那里求个帮忙,比等那头大鹏鸟更靠得住。” 这条小黑龙在肚内反复思量,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分开波浪游上岸来,就地滚了一滚,化成一个黑衣少年,头上挽有两个发髻,头角峥嵘,倒也十分英俊。他把足下一顿,起了一团黑云,直奔万峰山去了。 岳鹏正在彭壶的洞府中修炼,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心潮来血,掐指一算,不禁莞尔笑道:“一条小泥鳅也想翻出我的掌心,你还差了万年道行!”他袖袍一翻,把彭壶放了出来,喝道:“你且看来门户,我去去就来!” 可怜彭壶,白白拜了个师父,把自己洞府送人,还落了个看门的活计,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岳鹏一道金光走的无影无踪,也不知这位师父是否还会归来。 那小黑龙虽然能腾云驾雾,但怎比得上通天亲授的天鹏纵横法快捷?只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岳鹏赶上,这头鸟儿倒也黠促,不肯就此现身,在半空中隐了身法,只是不前不后的跟在后面,要看这条小黑龙去往何处。 小黑龙化身的黑衣少年,不知自己身后跟着这狠人,一路急催云头,飞了七八个时辰,才在万峰山落下,高声喝喊道:“金鳌道兄,我是八景功德池的故人,黑鳞儿前来拜访!” 那金鳌道人手段又强,背后靠山又硬,在自己的山场调教了八九千名小妖,倒也威震一方,日子过的逍遥。听闻山下有人喊八景功德池的故人来访,心下思量:“又是哪一位八景功德池中的水族成了气候,被准提老爷派下山来?”他不敢怠慢,喝了五百儿郎,排开隆重的礼数,迎下了山来。 小黑龙黑鳞儿见到这金鳌对他礼数丰厚,心下窃喜,慌忙整理衣衫,站在山口高喝:“金鳌道兄果然好风光,叫人羡慕煞了。”金鳌道人见了这条小黑龙,却不识得,不由得动问道:“这位道友却是面生的紧,不知是哪一位故人?” 小黑龙面色郝然,支吾道:“我就是那条一千七百年火候的黑龙,常与道兄在池中嬉戏的黑鳞儿。”金鳌这才省悟起小黑龙的来历,顿时有几分瞧不起来。这金鳌道人也是一万六千年苦修,才得成罗汉正果。那小黑龙在八景功德池内根本算不得人物,只是溜须拍马还来得,每次有佛陀菩萨,两位圣人在池边观赏,他都会摇头摆尾,出来愉悦,这才颇为得几位仙佛的欢心。若说修为,那真个是不堪一提,金鳌道人乃是恨苦修持,这才证就阿罗汉果位,自然是瞧不起这等偷懒耍滑之人。但金鳌道人毕竟是西方教出身,也不敢怠慢须弥灵山下来的人物,何况这条小黑龙颇得许多佛陀菩萨欢心,就连在两位圣人面前也有名号,所以他仍旧待之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