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夜色深沉,星辰璀璨。 一声汽车的落锁声,本来不大,可在这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箐歌躺在藤椅上,被这声音惊醒,她一个激灵,又努力地睁了睁眼睛,就站起来了,往停车的地方去。 走出前院,穿过走廊,她就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可能因为离得远,她听得不真切。 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从黑暗里走四个身影,走在前面的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被架着的那个,还时不时挣扎一下,大声地说上一句什么。 箐歌看到这儿,不禁抚额,陆明西怎么那么出息,不喝醉对不住自己是吗? 她加快步子,看了眼被哥哥们架着,闭着眼睛,看起来很难受的陆明西,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傅庭深。 看他走路尚且平稳,眼睛也不像醉了的模样,她才问哥哥,“怎么陆西西喝了那么多?” 你们看起来都没事儿? 林衍一路上已经被这个爷折腾的差不多了,此时眉头紧锁,一副发愁的样子,“他想喝,我们也拦不住,我跟林洵送他回房间,你去扶着庭深,他也喝了不少。” 箐歌半信半疑地走向傅庭深,这人看起来正常的不得了,还对她笑,也喝多了? 她正疑惑着,抬眼就看,傅庭深的影子盖了过来,背光的他,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眼睛柔的腻人。 “喝了多少?”箐歌问,这一声的酒味儿。 “喝了很多。”傅庭深回答,声音冷清又有着一丝依赖在里面。 嘿,回答的倒挺诚实。箐歌一乐,想挽着他的胳膊,带他去她的房间,却不想他一低头,整个人朝她这边儿倾来。 之后,肩膀上骤然多出一个重物,箐歌睁大了眼睛,轻微地扭头,看他闭着眼的侧脸,有些懵,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昏迷”了? 他看来真的是没少喝。 “傅庭深。”箐歌轻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好一会儿,肩膀上的人,才轻声嗯了一声,那个迷糊劲儿,像极了孩子。 箐歌偷偷一笑,笑后又有些发愁了,她完全没有自信,能够保持着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把傅庭深带到房间去,可这大半夜的,他们俩总不能就站这儿吧。 她还是试试,叫醒他吧,想着,箐歌声音更加轻柔地喊到,“傅庭深。” 这次,靠在她肩膀上的人,连一声回应都没有了,箐歌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 夜越来越深,她索性心一横,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后背两下,同时喊着他的名字,“庭深,去房间睡吧。” 不知道是打的那两下,起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傅庭深应了一声,箐歌一听有戏,手下拍着他的动作不停,嘴里轻声哄着,“庭深,你起来,我扶着你,去房间睡好不好?” 好一会儿,没听见有回应,箐歌正准备开口在说话,就感觉肩膀上的重量一轻,她看过去,就看傅庭深眯着眼睛,看着她,点着头说,“好。” 这样呆萌,跟平日里稳重内敛的傅庭深,完全是两个人,箐歌没想到喝多了的傅庭深是这样的。 不吵不闹,乖乖巧巧的像个大孩子。她登时母性爆发,颠脚轻揉了揉他的脸,揉后看他一脸呆萌,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强忍着让自己不笑出来。 然后,扶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他住的房间去,一路上,她走的很难,看的很认真,生怕地上有什么东西会绊到他。 等她扶着傅庭深走进他住的院子门口,就看林洵从陆明西房间里出来,等他走近,箐歌问他,“陆明西怎么样了?” 林洵看着meimei旁边,半闭着眼睛,明显不太清醒的傅庭深,饶有兴味地看了两眼,一路上,傅庭深目光如水,精神的很,他还以为他真没喝多呢。 没想到…… 林洵勾笑,“还好,不闹腾了,大哥在善后。让我先回去,我明天得上班。” 箐歌无语,“怎么喝那么多。”不过多说没用,她停住话题对林洵说,“那你回去吧,我把傅庭深送他房间里。” “我帮你吧。”林洵开口,他meimei这小身板,能照顾好一个喝醉的男人吗? “不用。”箐歌摇头,“他乖的很,我把他送房间就行了。” 乖?林洵心里一笑,商场上狮子一样的男人,她竟然说乖,不过也真的没不识趣,嘱咐了meimei两句,就走出了院子。 箐歌继续扶着傅庭深往前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喊“抬脚”,傅庭深就听话的抬起脚,等她说“落下”他才把脚落下。 几个动作,直看的箐歌心软成一团,连一路扶着他走来,受的累,她都感觉不到了。 把他带到房间,箐歌没有直接让傅庭深躺在床上,而是让他坐在床边,那样才能帮他把外套脱掉,不然的话,他只能穿着衣服,不舒服地睡上一夜了。 可让他坐在床边,箐歌又害怕他身体会不听使唤,往床上倒。 她没办法,只得站在他面前,一手扶着他的半边身子,一手帮他脱外套,像是照顾孩子一样。 好在酒后的傅庭深确实很乖,让抬胳膊抬胳膊,让怎样怎样,不过毕竟是头一回如此照顾一个喝醉的人,等箐歌把他的外套脱掉,细汗已经出了一身。 她放下他的外套,让他躺在床上,准备弯腰给他脱鞋,却感觉衣服好像被什么扯住了,让她连腰都弯不了。 她抬眼看过去,就看一点儿衣角,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攥在手里,还握的那么紧。 她轻笑,想把他的手掰开,却不想他越握越紧,最后手握成拳,她的力量于他,不过以卵击石。 要说他握的是外套,箐歌还能脱掉,可偏偏她今天穿的是薄卫衣,他握着衣角,她脱都不好脱。 箐歌没办法,只得跪下去,去帮他脱鞋,奈何胳膊不够长,她怎么努力都没用,没办法,她只得哄他,“庭深,庭深,你把我的衣服放开,我给你把鞋脱了,好不好?”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儿回应,箐歌看了看被他握住的衣服,又试了试,往外拖拽,可终究无果。 鞋是脱不成了,不过不脱鞋也罢,把身子盖住,不感冒就行,箐歌把被子盖在傅庭深身上,可盖上被子,她又忧愁了。 他攥着她的衣角,她走也走不了,蹲也蹲不了,难道要在这儿跪一夜? 箐歌只是想着就心疼膝盖,她拖着下巴,保持原来跪下的姿态,看着睡着的傅庭深。 一分钟,两分钟,箐歌皱眉,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主意,为了不跪一夜,她决定试试。 她伸手盖上傅庭深的手,睡着的人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有丝毫的变化,箐歌接下来下一个动作,她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往他紧握的手缝里穿。 她想用手指来解救她的衣角,被抓住一个手指,她至少还能趴在他床边睡一会儿,可被抓住衣角,她只有跪一夜的份了。 虽然趴着睡跟跪着,她都不喜欢,可比起跪,她愿意趴着。 她的两个手指头微微用劲儿,感觉他的手动了动,箐歌停住了动作,可下一刻,感觉他不是越握越紧,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此,只要他手一动,她就停住动作,他一不动,她就小心摸索。大约两分钟,箐歌的衣角总算被解救了出来,而只是跟中指被他握的紧紧的。 身上又出了一身汗,箐歌无奈地瘫坐在地上,轻轻地喘着气,照顾喝醉的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傅庭深不哭不闹,就让她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了,她很难想象的到,哪天,她喝醉又哭又闹,傅庭深是怎样的手忙脚乱。 箐歌坐在地上,任傅庭深握着她的手,托着下巴,看他睡着的样子,越看竟越精神。 可夜还长,终究她眼睛酸涩,慢慢地睁不开眼,睡了过去。 半夜,傅庭深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眼睛,趁着月色,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来过一次的那个房间。 烈酒下肚,他的胃还有些若隐若现的疼,那都还能忍耐,主要是口渴的很。 他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睁开,准备坐起来找水喝,可一动,他就感觉不对劲。 他的手,不对劲,握着一个冰凉的东西,这一感觉,他又觉得腰腹的地方有些重,似乎上面压了什么。 傅庭深皱眉,没有动,仔细听了听,这才听出房间里有细微的呼吸声,他稳了稳心,摸了摸手心里,两根细润微凉的手指,断定这是箐歌的手。 知道这是箐歌的手,傅庭深立马想到她如今会是一种怎样的姿势,忙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清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的姑娘。 她的胳膊放在床边,脸枕着胳膊,正面朝这他的方向,瘦瘦的小脸,因为挤压,看起来胖嘟嘟的。 傻姑娘,怎么就就这样睡过去了,傅庭深皱眉,看了看手心里握着的手指,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心里即心疼,又一阵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