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檐用一卷红绳在两人周围的大树上打了很多奇怪的结,中间用来连接的地方全都被她埋进了土里。 这样的手法易解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看了好半天才忽然想起来,有个地方的采参人经常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抓上了年份的老参。 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手法竟然还能用来对付那些鬼东西,不禁对李檐的来历又好奇了几分。他之前对李檐的身份有所猜测,一直以为她很有可能是长安李家的人,但刚刚见她的对付那些脏东西的手法,显然又不是。 做这些布置显然很不轻松,李檐做好一切之后坐回易解的身边,呼吸都有点急促。“不知道能挡多久,不过我现在做不了太多了。” “我还有一卦。”易解将一枚卦钱丢在了八卦盘上,卦钱留在了离位第三爻的位置上,封卦在卦钱上之后,他便将卦钱弹了出去。 卦钱没有落地,像变戏法一样的直接消失在了空中,而李檐绑好的那些绳结随之嗡嗡响了两声。 李檐眨了眨眼睛,“六三,大壮!倒是好卦。但这应该是最后一卦了吧?不留着应付突发情况?” 易解耸了耸肩膀,“留着有什么用?就我现在这样子,哪怕能出乾卦也无济于事吧。” 说完他立即又说道:“不说这个,不过你不愿意走,咱两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不是应该互相透个底?” 李檐说道:“直接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易解也不矫情,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很好奇你的来历啊,像你这么厉害的角色,又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说也应该名气很大才对,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 李檐笑眯眯地说道:“易解,你很想知道我的来历?确定要听吗?” 易解立刻点头,开玩笑啊!这女人很明显把自己摸了个门请,甚至都可以说是底朝天了,自己竟然还对她一无所知,不趁着这时候多了解一些还等什么时候去? “你真的很想知道?很想很想的那种?” 易解继续点头,小鸡啄米一样的。 “可是我不想说啊……” 易解期待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跟着愤怒地说道:“李檐,你耍我!?” 李檐表情很认真地点头,几乎就差把‘我就是在耍你你能咋办’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易解想要说两句狠话,但看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脸上笑眯眯地表情,只能悻悻然闭嘴。 那些鬼东西找上门的速度很快,就几句话的功夫它们就找过来了。易解跟李檐虽然都没办法开鬼眼,看不到那些东西,但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至少也有十几个脏东西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间。 砰!一条埋在土里的红绳陡然破土而出崩得笔直,与此同时那枚消失的卦钱突然在空中出现了一下,跟着弹出来的红绳上迅速着火。 易解跟李檐都是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反正能做的布置都已经做了,至于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尽人事听天命吧,再多的担心也没用。 “那个地方,武当的天柱峰吧?金顶?”易解突然问了一句。 李檐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反驳,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一句话。 易解也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是突然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天天亮之后,武当的一群道士就赶到他家了,当时那个老道跟他说的一番话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因为父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就告诉他,不管谁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恐怖的东西可能原本真的不应该他们易家去挡,那些东西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武当道门才对。 该来的终究要来!他心中感叹。1970年虽然他易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没让那些东西过来,但他还是没想到才过了两年,这些恐怖的东西竟然就又来了。 武当能挡住吗?易解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 还有那些在他家背后捅了一刀的背叛者,那又到底是哪些人?他们在这里接应这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阳间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不是气运图引起的,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而已,真正的源头在金顶,最恐怖的东西也都在那里,其余的地方只能算是被波及?” 李檐侧头,冷笑了一声,“不然呢?要是这里才是中心,咱们早就出事了!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砰!一声轻响。 最先开始燃烧的那根红绳在又一次绷直之后彻底断了,两头绑在树下的绳结也自动散开,跟着又是一条红绳弹了出来,红绳往内缩进了一个弧度,忽然又狠狠弹了出去,一个脏东西的影子竟然被这条红绳弹得现形了一瞬间。 易解手疾眼快,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一张符纸笔直朝那个东西射去,只是符纸才飞到一半就轻飘飘掉在了地上。 他无奈地放下了手,实在是没辙了。在气运图出现的那个地方跟何青蓝用铜钱动手本身就对他消耗很大,再加上今天三次起卦,他面对这些东西已经无能为力了,最后也只能借用易数尺来防身。 李檐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连尝试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双手拄着下巴静静看着。 易解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继续尝试,对李檐说道:“你之前说让我不要跟秦白动手,为什么?” 李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很愿意让他了解你?你每次动手他都能对你的底细看的更清楚一点,这很危险。” 易解说道:“我感觉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威胁不大。” 李檐闻言冷笑,“易解啊易解,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你觉得秦白有那么简单?” 易解沉默了一下,他想到了秦白身上的那把绝对属于秦家重宝,原本应该是在秦家秦小立身上的金钱剑。 “以前没听说过秦白这么一号人,他跟秦小立是什么关系?” 李檐想了想,表情也有点迷惑,“我总感觉他就是秦小立,但又感觉很多地方不像!总之你离他远点,那个人有点邪门。” 武当天柱峰,从琼台到金顶处处道观大门紧闭,各个路旁跟台阶上贴满了道门正一教的符纸,三十六处大醮处处诵度人经,一百零八个祭坛黄纸香火烧的旺盛。 只有金顶大门敞开,道观里烛火大旺,把从门口就延伸下去的细长阶梯都照亮了很长一截。 道观门前两只仙鹤雕塑这时候仿佛活过来了一样,随着金顶中悠长的诵经声变得十分诡秘。 这个晚上分明是晴空,但偏偏武当七十二峰上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慢慢地阴风凭空出现很不讲理的来回穿梭。 这种阴风犀利如刀,刮过的地方符纸全部脱落,如果被水浸泡过,落在地上就烂。 砰! 一个道观的大门忽然被阴风破开,五个守门道士手持桃木剑朝进门的东西直刺,却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上布满各种诡异伤痕,如同被什么凶兽的爪子撕扯过一样。 道观中供奉的神祗此刻有灵,神像睁眼似乎是要呵退阴物,却被灌进门的阴风在金身上留下了很深的恐怖爪印。 太子坡正门后,一个小道童紧紧炸抓着自己师父的手,神情紧张。 在设计很有讲究阴鬼无法行走的平步青云阶梯下,抬着一口棺材的徐家人正在吃力行走。 徐家人进山,目的竟然根本就不在气运图! “道士,开门吧!”徐有陵站在道观台阶下,声音透着讥讽。 道观里没人答应,徐有陵脸色就猛地一变,“我这人最讲究面子,别人敬我一尺我都敬人一丈,可既然你们这些道士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徐有陵下手狠了!”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脸色狰狞地吼道:“开棺,请尸!” 打着灯笼的几个徐家人立刻就围到了棺材旁,将手中的白灯笼高高举起,仿佛是在为棺材中的东西照路。另有四个徐家人艰难地将棺材掀开了一条缝隙,跟着立刻避开。 棺材里咚咚响了两下,一只已经开始腐烂的手从掀开的棺盖缝隙中慢慢伸出。 疯狗徐有陵看到这只手,眼睛中透着狂热,他猛地朝棺材跪下,双手做捧天状。 “秽尸!徐有陵,你不怕你们徐家遭报应么!”道观内老道士隔门厉声质问,这个道观中就只剩下了他跟最小的弟子守观,之前考虑到太子坡那些东西上不来,所以观中道士全都上了琼台,但千算万算,他们怎么都没算到竟然会有人来偷袭。 老道喊话的时候,背后红墙上福禄寿三字有神秘气息流转,将从棺材中冲出的秽气抵挡在道观之外。 李檐布置下的红绳最后一条也断了,两边绳结彻底散开。有易解一卦的卦钱绷断,出现在易解手里,他这时候拿着铁尺,满脸苦笑,“看来是真要做同命鸳鸯了!” 李檐俏脸含煞,“易解,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少废话,你后面我前面!” 易解弹了一下紧张兮兮的小黄球的鼻子,无所谓地说道:“如果咱们能活着。”这时候李檐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脏东西比一开始变得更多了,感受着那些浓郁的几乎能让人作呕的阴气几乎逼近面前,易解抬起了铁尺。 咚! 突然间,巨大的钟声从金顶往四面八方扩散,钟声浩浩荡荡,但凡扫过的地方阴气骤然溃散,那些鬼东西更是争先恐后的逃命。 唳!唳! 紧跟着又是两声鹤鸣,武当上方笼罩的阴云被刺开了缺口,星辉骤然洒落。 “呼……”听到钟声响起,易解抬起的手吧嗒就垂了下去,他这时候才狠狠松了口气,浑身竟然已经瘫软的一下都不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