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举目望了过去,发现被他擦开的这一段居然是明黄色的,而且还十分通透,隐隐露出了嵌在其中的昆虫——这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背部似乎是褐灰色的,腹部的颜色惭次变浅,几只螯肢向四周挥起,高高低低,从整体上看赫然象一个大写的“万”字。 我瞅到这里,便惊呼起来,“咦,这蝎子怎么看起来象‘万’字?” 姬行义笑了起来,“汉字中的‘万’字本来就象蝎子,少爷,如果你了解一点龙山骨刻文,就会发现‘万’字的造型简直和蝎子一模一样。” 刘二问,“那我们屡次提到的‘卍’字符与‘万’字有何关系?” 姬行义沉思了一下,便道,“从造型上看,确实非常相似,但‘卍’字符显然更加神秘,应该存在着某种玄奥晦涩的宗教意义。” 我唏嘘着道,“可惜我们屹今仍不能破解它的内涵。” 听我这么一抱怨,姬行义就叹息了起来,“是呀,所以很多问题,我们根本就无从谈起。” 旁边的彭子羽见状,便命令几个黑人手持枯草,去擦墙壁上的灰尘,不一会儿之后,我们便发现,这一片鲜艳的明黄居然在不断延伸,无数昆虫便露了出来。 它们有大有小,有黄有黑,有僵立着的,也有在蠢蠢欲动的,不论其姿态举止如何,色泽全都十分鲜艳,花花绿绿,几乎令人目眩头晕。 我看到这里,就问,“老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行义瞅了一眼,便惊呼了出来,“虫殿……天呀,这极有可能就是虫殿。” 旁边的姬于嫣问,“爷爷,虫殿到底是什么?” 姬行义慢慢整理着用辞回答,“哀牢人相信人类以虫而生,因虫而亡,虫在他们的宗教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不仅用虫祭来加以彰显,甚至,还通过建设虫殿的形式来突出这种信仰。” 我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所以,他们才在这儿建设了一座虫殿?” 姬行义马上对我的观点进行了肯定,“对,先前那些坛坛罐罐只是牛刀小试,走到这里,我们才算是走进了核心区域。” 我指着这些被嵌进墙壁里这大大小小的昆虫说,“那这些昆虫还是鬼仆么?” 姬行义点着头道,“当然……鬼仆如果论其终极意义,不仅仅是用来守护这些棺椁,更重要的是守护王族的灵魂。” 我在墙上的一只蜈蚣身上敲了敲,问,“以灵魂来守护灵魂?” 姬行义笑着道,“嗯,哀牢人认为每一只昆虫都是灵魂所化,王族们既然已经归西,其亡灵当然也需要无数奴隶的灵魂来拱卫。” 我顺着他的思路不断思考着,“那么,也正是因为他们认为虫生万物,万物皆虫,才会在虫祭的核心区域,建设出这样一座虫殿?” 姬行义道,“对。” 彭子羽在墙上拍了一下,“义爷,这堵墙的后面又是什么?” 姬行义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应该和那些蛇木树下一样,堆满了各种骸骨,不信,我们大可以刨开来看一看。” “不会吧……” 彭子羽迟疑了一下,便挥起工具又掏又挖,不一会儿功夫之后,石块泥沙什么的便被拆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我们无限好奇,当即便瞅了过去,发现里面果然白骨森森,并且,就在这时,便有一颗骷髅人头滑下,滚到了我们的脚下。 姬于嫣、楚九儿等人见状,便被骇得连连后退,惊呼不断。 我非常诧异地问,“把骸骨堆在昆虫的下面,难道是因为他们觉得人类的尸体竟还不如昆虫?” 姬行义道,“对,在他们看来,身体只是一副臭皮囊,除了吃饭穿衣睡觉之外,并没有任何意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也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只有灵魂才能真正做到不朽。” 我在这虫壁上狠狠一拍,谑笑着道,“总有一些人爱做白日梦,老是在幻想着自己能永垂不朽。” 姬行义对我这个观点似乎非常认同,“嗯,其实没有任何人能不朽,无论是灵魂还是R体,如果不采取任何防腐措施,人的尸体只放几天就会发烂发臭。” 旁边彭子羽叹息道,“永垂不朽这种追求本来就非常危险!” 这时旁边的刘二问,“义爷,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就算这个虫殿非常重要,那么,它为什么不建在山上,也不建在山脚,偏偏要建在DX里面?” 姬行义瞅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一点不太满意了,“这个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哀牢’这个词的本义就是‘岩石’、‘岩D’和‘DX’的意思,他们在DX里出生,在DX里成长,所以死了之后,也把尸体埋在D里。” 我看刘二还不明白,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换一句话说,这些DX就相当于我们汉人词汇里的‘地狱’。” 姬行义笑了起来,“对,所谓D葬、D葬,说穿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刘二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挠了一下,“那么这明黄色的东西呢,怎么是透明的?” 姬行义皱眉回忆了一下,便缓缓回答,“这个其实我也并不陌生,早年在我的倒斗生涯中,曾听别人多次提到过……说到这明黄色的物事,其实是也产自牢山,专指一种从高大的乔木上收割出来的树脂。据那人所说,这种树生长起来非常困难,动辄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而且还极易死亡,稍不留神就会患上疫病。” 我在D壁上抚了一下,又问,“那么,这种树指是怎么涂上去的?” 姬行义瞅着这明黄色的物事道,“每年四五月份,哀牢人就开始收割树脂,经过几道熬制程序,把它们盛在罐子里埋在地下,整整十八年之后,才着手涂抹,据说一经涂抹,被裹在里面的东西就永远都不会腐朽,经过几百上千年之后甚至还色泽如新。” 姬于嫣这时也问了一句,“那这D壁里的昆虫为什么好象还在动呢?” 我不断凝视着这昆虫,道,“一经树脂涂抹,昆虫可能马上就窒息死亡了,之后,这树脂还隔绝着空气和细菌,所以,才能把昆虫在死亡时的最后一个动作保持下来。” 姬行义道,“对,真实情况应该就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