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刚说完,我的脚步就已经迈进了宴会厅,并且,双目也与这说话人骤然相交了。 他的相貌与站在他后面的刘大信极为酷似,圆圆的脑袋再加上小小的眼睛,据我估计,他可能就是刚才那沈以柔所言的“刘二的大伯”。 只是,他比刘二和刘大信这二人都富态得很多,身上穿着一件黄袍马褂,头上还戴上了一顶瓜皮帽,举止就好象民国时期的满清遗老。 而且,他的语气也远比刘二和刘大信他们从容,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显然在古玩界厮混了很久。 正在我疑惑之时,后面的刘大信就为我介绍了起来,“健少,这是我堂兄刘大勇,你别看他在国外不太出名,却是川西一带乃至整个西南最大的古玩拆家,连我平时进货也得依赖着他!”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终于想起了刘二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原来刘大信和刘二虽然是北派刘家的直系正枝,但自解放后就家道中落一撅不振了,为了生计,他们不得不依赖于刘家庶系刘大勇,甚至还把家搬到了川中。 别看刘二刚才口口声声说与这刘大勇如何如何,其实他们之间不仅不生疏,甚至关系还非常密切。 想到这里,我就比较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刘先生好,之前我从刘二那里已经听说过您的大名了,这次冒昧前来,不胜叨扰。” 经过刚才与沈以柔的那一番交流,我了解到目前国内古玩界古风盛行,说话之间也就小心了很多。 刘大勇朝我点了一点头,“好说,好说……这次我们邀请您驾临川中,是听我堂弟和不肖侄儿刘二的建议,知道您对古玩古董很有一套,眼光独到,鉴假能力非常强,而我这里刚刚来了几件新货,国内宝鉴师素质都非常差,所以就想请你过来瞅一瞅!” 说完,他顺势指了一指旁边的刘二和刘大信,还微微向我欠了一下身子。 我向他回了一个礼,说,“刘先生客气了……论及宝鉴方面,我听说您们刘家人材济济,象您侄儿刘二开在京城的店里就聘请了一位圣级专家,甚至拿过你们美国GIA和英国FGA等机构颁发的证书!” 说完,他就狠狠剜了一眼刘二。 这家伙刚才还在说与这刘大勇关系疏远,一转眼之间我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可见他根本就是一个信口开河随口就扯的人。 刘大勇笑了起来,“国内专家再厉害,怎么会比得上你这位沪上姬家的少主,是吧?” 我只能继续跟他客套着,“哪里,哪里。” 说完了这些,我就打着哈哈继续往前走,说真的,我向来是一个惫懒的人,不喜欢参加迎来送往之类的活动,此时和他寒暄了这么久,心里早就厌倦之极了。 那迎宾小姐沈以柔倒也乖巧,看我走向前去,她便不断跟了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便来到了左侧,这里,正有一个黄脸汉子在向我点头。 他满脸皱纹,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身上却穿得极为奢华,右手上甚至还戴了两三件玉斑指。 沈以柔言笑盈盈地为我介绍着,“这位是辽东胡家的家主胡安德。” 胡安德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姬公子好,这个拍卖会迟迟不能开幕,就是为了专门等您,您本人不来,我们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向他回了一个礼,说,“等我干嘛呢,我又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胡安德突然伏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姬公子,听说您这次亲自带队出去,甚至还干了一票大的,收获非常丰富?” 我耸了一耸肩便回答,“丰富什么呀……只是最近闲得无聊,偶尔出去玩玩而已!” 胡安德靠得更近了,这时他的语气甚至还有一丝颤抖,“这个拍卖会真的会有人皮屏风吗?” 我伸手指了一指远处的刘大勇,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真想弄清楚,可以先去问问刘大勇先生。” 说完,我便快步冲向前去,几秒钟之后,就接近左侧了。 左侧有两个好基友似在交谈,相处甚欢,每扯一阵就放肆地笑了起来,声音大得有点惊人,语气甚至带有些许猥琐。 只不过,他们中有一个是年满六十的老头,身穿皮袍,脚蹬皮鞋,另一个则是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年龄、身份和打扮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在一起,而且还聊得如此投机。 沈以柔抿嘴娇笑了起来,说,“张光远张老先生真是一个老顽童,每次和青年人聊天,他都兴奋得不得了。” 我有一点莫名其妙地问,“张光远张老先生?” 沈以柔脸上一红,说,“不好意思姬公子,忘了为你介绍了,这位老先生是湘北张家的家主张光远,这位青年人则是湘西彭家的少主彭泓化,由于他们是湖南老乡,平时经常在一起倒斗,所以每次凑到一起就会聊得非常投入。” 这时,那张光远和彭泓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就一齐站了起来,向我们点了点头。 我机械式地回着礼,之后继续向前面走着。 很快,我们来到了最里面那一桌,只见这里施施然坐着一个中年散文男,四五十岁的样子,打扮得最为洋气,头发是一个小中分,鼻子下还留着人丹胡,而且身上穿的是一套暂新的范思哲。 这人好象对我有成见一样,一看见我走过来就故意转过头去,还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沈以柔见他这样,又笑了起来,“这位就是你们沪上姬家的姬鸿风,其实说真的,在今晚这么多宾客之中,他的生意倒是做得最大的!” “沪上姬家……怪不得呢。”我又瞅了他一眼,就说,“最近我听说有人在国内也开了一间善水堂,而且,生意还做得越来越大,甚至抢占了相当一部分美国善水堂的市场份额,以前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人开的,没想到就是他。” 沈以柔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据他所说,他才是泸上姬家的直系正枝!” 我撇了一撇嘴说,“这年头什么骗子都有,你理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