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到大殿,释德主持和那些释字辈的都在这里,只是他们之间似乎出了矛盾。一派以释觉为首,主张歼灭夜叉鬼王,另一派则以我刘伯为首主张将夜叉鬼王封印。 我坐在角落里咧咧嘴,你们要是能灭了夜叉鬼王,还躲在这里。当然,就算封印那夜叉鬼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风险也相当高,但目前来看肯定是最合适的方案。连我都能看出来,真不知道那独臂和尚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释德主持坐在一旁安静地打着坐,刘伯也因为两派的争吵有些累了,坐到了我这边。 “这天怎么还不亮啊?”四叔张望着外面,这大殿有结界,我们可以暂时躲在这里。 我也朝着门窗的方向望去,只见外面的夜晚仍是又浓又黑,像是活物一样着压窗户纸,随时要侵入进来那般。 “不会天亮的。”刘伯抱着千手佛,望着窗外徐徐地说:“只要夜叉鬼王在,就不会天亮。” 我看看那群和尚又咧咧嘴,那他们还在那吵。这时候坐在一旁的孙美美脑袋突然靠了过来,我扭头看看她,“怎么了?” 她有些睡意微醺地说:“我有些累了。” “哦,那睡吧。” 孙美美轻轻“嗯”了一声,就靠在了我的肩头。 那通灵性的死猴子看看她,横着挪了两步到了我身旁,然后身子一缩钻进了我怀里。 我哭笑不得了,这还真是个冤家,竟然跑进我怀里,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这么亲密了。不过这一晚确实是够累的,释德主持身边那俩小和尚也正打着鼾呢。 瞌睡虫一传染,我四叔也伸伸赖腰:“那我也睡了,出了事赶紧叫我啊。”说完抱着双腿缩成了一团,没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我打了个哈欠,我也想睡,可是又不敢睡,这会儿那夜叉鬼王正在外面四处狩猎,被他找到的人,或者被他遇到的鬼,都会被他杀掉,那货简直就是鬼里的施瓦辛格。 “你们既然不肯,那我便自己去!”独臂和尚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提着手上的金刚降魔杵就朝门口走。 “释觉,回来!”释德主持终于坐不住了,尽管他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很重很强硬。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独臂和尚真的乖乖回来了。 我看着那独臂和尚似笑非笑了两声,说道:“这独臂和尚,一听到打打杀杀就来劲,是不是个和尚。” 刘伯感慨万千地说:“释觉师弟以前不是这样。”然后他又望着那边剑拔弩张的和尚们说,“师兄弟们……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 我很少看到刘伯会有这么伤感的时候,我一脸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唉。”刘伯叹了口气,“那是上次和夜叉鬼王大战的时候,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释字辈的师兄弟也比现在多,但是经过那场大战之后,一半的师兄弟都死了,释觉的胳膊也断了。但释觉为师兄弟们的死一直很自责,自此以后就再也没出过那个院子。”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对那独臂和尚古怪的性格有些理解了,没想到这夜叉鬼王就是被刘伯这些释字辈封印的,也难怪独臂和尚一见了夜叉鬼王就分外眼红呢,“对了,刘伯,你之前说的那个释尘,也是你死了的师兄弟喽?” 刘伯点点头:“他是我们的师弟,就是他牺牲自己让夜叉鬼王附身,我们这才封印了他……是我们几个人亲手……” 说到这里刘伯就说不下去了,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肯定是让刘伯遗憾的事。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何必执着呢,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这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慰藉嘛。我听到美美均匀的呼吸声,歪头看了看她,见她睡得正香。又压低声音,悄声又对刘伯问道:“刘伯,我爹当时也在吗?” “释色?”刘伯笑着摇摇头,“他在就好了,我们师兄弟里就他法术资质最高,当时他不知道跑哪里惹是生非去了。” 听刘伯这么一说,真觉得有这么个爹没面子。 “师兄,破邪才能下拯沉沦,才能弘扬我法!”那独臂和尚声音异常洪亮,如同挂在高处的洪钟,震得人耳朵头顶嗡嗡作响。 美美也受到惊吓,身子一颤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有四叔和那死猴子。 那原本禁闭的大门,不知被哪里来的一阵怪风,“呼通“一声吹开了,强劲的烈风带着股子阴冷灌了进来,我们纷纷站起来,就看到外面一副翻天覆地的样子,上空的乌云翻涌着透出一股血红色,大风飘摇,吹得窗子不停晃动作响。 那夜叉鬼王的阴气已经恢复到了鼎盛,整个法明寺都如同陷在深渊里。 “我们没法打败他,我们应该按释玄师兄说的,将夜叉鬼王再行封印。”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已经不是当年还年轻的时候,如今我们的修为都远胜当时,正是破除外道,弘扬我法的时机!”那独臂和尚慷慨激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释德主持身上,现在就等着他拿主意。 我的心仿佛悬在了一根绳子上,外面的狂风大作得更加厉害,释德主持闭着眼睛,手上的念珠一个个从手指下转过。突然间他停下来,我以为他会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却听到他仍是像念禅一样缓缓说道:“若是不铲除恶根,恶根迟早会再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灭鬼灭魔,匡扶我佛吧。” 独臂和尚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而另外一些则望向刘伯,刘伯走过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主持师兄的意思。” 这一刻我才看明白,这释字辈的师兄弟们早就已经分裂成两派,一派以释德主持为中心,一派以我刘伯为中心,即便为首的两人并无意为之,但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四大皆空的和尚庙,也是免不了划派政治斗争的。 我们跟着释字辈的和尚们走出去,外面的世界从未有过的诡异,甚至说是充满敌意。大风在昏暗中肆虐,天空却透着一股血色,我哆哆嗦嗦地朝前走着,手不自觉地抓住美美的胳膊,“真要打?” 四叔也吓得声音直颤:“这是要世纪大战啊。” 我看看胳膊底下夹的千手佛,又看看这些视死如归的和尚,“你说这是何必呢,合力把夜叉鬼王封印不就好了,非要拼命干什么。” 但是刘伯估计更无奈,毕竟对于夜叉鬼王逃出来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在这件事上他不好发言,“都怪我,我不该为了找佛龛打千手佛的主意,是我错了。” “我的刘伯啊,你不要自责了,反正那佛龛也找不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刘伯问。 我说:“我之前不小心启动了千手佛,佛龛不在西北边了。” “不在西北边,那在哪?”四叔也诧异地问道。 我现在哪有心情关心什么佛龛,眼前的夜叉鬼王才是最重要的,“东南,东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