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朝清被一石子儿砸醒,先是迷迷糊糊的以为、是战友在和自己开玩笑,但随即又意识过来: 我现在是新兵班长,这宿舍里老子最大,谁敢跟老子开玩笑? 这么想着,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怒喝一声:“谁?” 一边喝问,一边张眼去看; 此时窗外残黄色的路灯光芒,正好透过玻璃窗,撒在了他的半边床铺上,投影着几根窗外的枝叶、在他的被子上轻微摇动着, 借着这光线,刚一睁眼的何朝清,余光就瞅见自己的枕头边、好像有人! 一定是哪个新兵蛋子,半夜尿完尿后上错了床!cao! 何朝清心里骂着,扭头狠狠一瞪眼,唰的一下,映入自己眼帘里的、是一张涂脂抹粉、脸色惨白的女子面孔。 那脸孔正对着自己,露出无比的狰狞和诡异的神情,偏偏就在此时,窗外微风吹过,几条枝叶的投影,在那张鬼脸上摇来晃去,就像是那脸、正在对着自己眨眼浅笑般; 耳边,仿佛还传来女子刺耳的咯咯、咯咯咯的怪笑声,顿时就吓得何朝清心尖一抽、头皮一炸、整个身子狠狠的抽缩了一下; 啊的怪叫一声,何朝清本能的将头扭向另一边,毫无预兆的,这一边同样是一张男子的脸,不但涂脂抹粉、脸色死灰、还阴恻恻的盯着自己…… 啊……呃呃呃……噗! 突然而来的极度惊吓,令何超清铁青的嘴唇上下哆嗦,喉咙里几声咕噜噜的怪叫,而后喷出一口泛绿的苦胆水,直挺挺的轰隆一声,仰面躺在了床上。 那仿佛一下僵硬了的身体,在床板上还上下弹了几弹。 他这一连窜的响动,已经惊醒了整个宿舍里的新兵,咔咔的两声拉灯声,房间里亮如白昼,而后,几名新兵探头扭身,发现了何朝清的异常,纷纷下床上前查探。 这一查探,立刻就发现何朝清全身僵硬、双目圆瞪、仰望头顶,脸庞上保持着一股诡异狰狞的笑意,只有喉咙里咕噜噜的浓痰响动声、和一丝丝微弱的呼吸,表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顿时,宿舍里就叫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有胆子大的新兵,赶紧去报告连长,而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的李暮和王黑子,相互望了一眼,脸上均有些得意; 不过,随着那些新兵的神情越来越慌张,两人的得意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擦!那小子好像不对劲!我们是不是高估了他的胆量、玩大了?”王黑子干咽了一口唾沫说; 李暮正有这样的感觉,闻言一愣,陡然想起,当初那个富二代吓江小笛的事! 当时一颗塑料的骷髅头,就吓得江小笛足足高烧了三天,而据李福天后来说,高烧三天还是轻的!有的人被吓狠了,会丢失三魂七魄! 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低喝一声:“走!下去看看!” 说完,赶紧掀开被子,跳了下床; 平日里他干什么都是慢悠悠的,现在这一着急的动作,连带着让王黑子也意识到了不妙,忙掀了被子跟过来; “都散开都散开!”李暮挤了过去,又扒拉开挡住自己视线的两人,往何朝清的脸上一看,顿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王黑子身子壮实,使劲的挤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道: “我擦!不会吧!这家伙……是不是吓死了?脸上的表情好恐怖啊!你看他,双眼上翻,死不瞑目,脸上还带着狰狞恐怖的表情,好像……还有一丝丝的笑意……” 其实他早已看出来,这何朝清还有绵细的呼吸,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吓开周围这帮人,免得他们挤成一堆、碍手碍脚! 果然,他这么一说,身边几个看热闹的新兵,还真被吓得不轻,其中几个胆小的更是连连后退,顿时就给他俩挪开了一块地方。 “不要胡说!”李暮低喝一声,左右看了看,见身边没有人,偏过身子在王黑子的耳边,沉声嘀咕道:“我们可能摊上大事了!” 王黑子大大咧咧惯了,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两人心有灵犀,知道法不传六耳,就也歪歪头,小声的哼哼道:“怎么了?是不是把这小子给吓傻了?” “你看,胆汁都喷出来了,双眼无神、气如游丝,偏偏脸上还带着那种笑,比吓傻了还要麻烦!” 王黑子这才肩膀一抖,舔舔厚嘴唇道:“擦!你表吓我,哪种笑?到底是啥情况你说清楚,我胆小你表吓我!” “诡笑!”李暮刚吐出这两个字,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得赶紧打住道:“连长来了,等下别乱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由我来!” “擦!那怎么行……” “嘘!别说话!” 话音刚落,披着军大衣的新兵连连长张永和,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脚下虎虎生风,完全不像是刚从床上被叫醒的样子; 张永和一边喊着怎么回事?一边就来到床沿,一看何朝清的脸色,顿时就愣了愣,迅速俯身,检查起何朝清的情况来。 试试颈动脉、鼻息,又翻翻眼皮、看了看床上一边一个、用纸糊得花花绿绿的童男童女,张永和脸色阴沉的直起腰来,威严的扫视着众人,一指那两个纸人问: “谁干的?” 没人做声,但一帮子人的眼神,全都瞟向了李暮和王黑子; 这眼神就是吃果果的出卖啊!李暮心里叹息了一声,跨步而出,刚要说话,突然,身后传来王黑子一声大叫: “报告!” “说!” “报告连长,是我干的!”王黑子说完,一步迈出,不但超过了李暮,还将他的半个身子挡在了自己的后面。 张永和当兵二十年,目光如炬,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冷笑道:“好小子,有种啊!知道充英雄装好汉了?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长,我叫王黑子!” “王黑子!”连长念了一遍,转眼望着李暮:“你呢?” “李暮!”李暮简单的回答; “李暮?哼!现在不是跟你们算账的时候,你们两个、把你们班长扶出来,我去开车,马上送医院!” 说完,张永和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手指了两个新兵道: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把那纸娃娃弄出去,一把火烧了,哼!我们是革命的队伍,以后不许搞这些封建迷信、歪门邪道!” 李暮和王黑子两人,用了一床被子裹了何朝清,抬着就往外搬,感受着僵硬得跟截木头一样的何朝清,李暮心里隐隐升起了一股悔意; 玩得太过了啊! 刚才没来得及跟黑王黑子解释,这何朝清脸上的诡笑,其实也叫鬼笑,这种笑容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会出现: 第一是某人临死前的那一刹那,用尽所有的怨念、对他心恨的人下诅咒,而且深信这种诅咒能成功,所以死时,脸上会露出一种略带狠毒、和掺杂着得意在一起的诡异笑容。 第二种,就是魂魄被吓飞了的人!这样的人,也会出现这种诡笑,至于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它的出现,目前自己还不清楚,得问爷爷李福天。 毫无疑问,何朝清现在的情况,就属于第二种! 他被吓得、丢了魂魄! 同死人的魂魄一样,丢了的魂魄在世间存留的时间,都只有七天!头七一过,要么投胎轮回,要么化为孤魂野魄! 到了那时,何朝清即便能醒转过来,也会成为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疯子! 还好,有七天的时间,要是医院治不好,自己就叫李福天来,怎么说也不能叫何朝清变成了傻子,尽管他白天踢了自己两脚…… 李暮是这么想的! 但年少轻狂的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一次玩大了的玩笑,却给李暮的一生,都留下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